第一二三章 金县哨卡(一)
火车的轰鸣声打破残夜的寂静,阴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咸腥味道。瑞杰躺在原木上面听着火车奔跑的节律,思考着如何找到真凶,怎样打探楚汉父女的下落。
旅大是日本人在东北的桥头堡,日俄战争后日本便取代俄国人全面掌控旅大,奉系军阀势力在旅大也不能染指过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里是日本人的天堂。这里是海洋性气候,冬天的时候空气阴冷潮湿,但整体气温并不低,而且正月十五过后,随着节气的变化天气也逐渐变暖。天然的深水良港,海路直达天津、青岛,陆路连接奉天,所以日本人在取得了旅大的控制权后,最首要的便是修筑码头,广修铁路,为资源掠夺开创条件。
瑞杰对这些有所了解,但对牧羊城还是很陌生。
高庭少佐说真凶在牧羊城,不知道信息是否准确。瑞杰叹息一声,寒风冷峻,夜色降临。瑞杰裹紧了棉袍,从怀中掏出阴阳法令握在手中,感觉一丝寒凝的灵气钻进血液中,入膻中穴,溶于气血,巡经往复,丹田内的至阳灵气蓦然波动了一下。
至阳灵气可以修炼六感觉识,这点瑞杰心知肚明,但以阴阳法令所凝聚的阴灵之气为何不可?还有,阴阳法令为何能凝结阴灵之气,而在三清观的灵修阁却能凝聚至阳的灵气?难不成和周围的环境有关?
瑞杰想及此,提紧了精神四处张望,才发现火车进入了山里。黑黝黝的山峰丘陵匍匐在寒风之中,残雪不见,荒山颓废,一轮皓月当空。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想聚集更多的灵气,但诀形成后,体内的阴灵之气也波动了一下,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却没有声息,再催发灵气想要提升听觉之力,却惊骇地发现灵气全无!
“阴气克阳气?”瑞杰凝重地思考了片刻,心念一动,调集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尽力催发听觉之力。正在巡经的阴灵之气波动了一下便消散无踪。
“原来两种灵气不能共存,取其一必然损其一。”也就是说以灵气催发六感觉识的时候是不能以阴灵之气进攻的,固守至阳灵气乃是防御之必须。而要全力进攻,必须收敛至阳灵气而催发阴灵之气才行。
想明白了这点,瑞杰心下不禁苦涩起来,大多情况下都是感觉危险才制敌进攻的。如此看来,自己的防御和攻击不能浑然一体,必然有不少漏洞。在实战中,一丁点的漏洞都有可能成为失败的主因!
“不过这阴灵之气所催发的攻击力实在骇人,速度和力量成倍增长,也化解了相当大的防御风险。”瑞杰忽地想起诡异的“五煞五道”来。
千年前的渤海国“十军侯”定然有不可思议的本领,否则就不会将“五煞五道”的记忆传承至今。哑伯算出五煞军侯两人战亡,三人背叛;五道军侯三人渡海,两人遁隐。瑞杰不断思索着,“十军侯”所率领的平叛部队非但没有平息叛乱,反而内部出现叛乱,导致平叛失败。
五道军侯三人渡海去了哪里?另外两个又隐遁何处?这些问题显然很无聊,瑞杰边握着阴阳法令汲取阴灵之气,一边胡思乱想着。若是在以往,瑞杰是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神鬼之说的,更不相信什么千年前毫无明证的历史,不过自从鬼煞夏云锦成了阴人后,他便有些相信老鬼所说的“记忆中的事情”!
更有以阴灵之气排阵布法卜算乾坤的哑伯的出现,使瑞杰更相信“剑魂”的存在。瑞杰从包裹中取出巫剑,反复擦拭着。乌黑的剑身灵纹流动,几处锈迹清晰可见,剑柄上的红绿松石装饰物变得异常妖异起来。
“本是祭祀之剑,可惜的是被弄断了剑尖!”瑞杰遗憾地看着剑身折断之处,忽地想起了发现铁剑的一幕,心里不禁激荡了一阵:八只骷髅所供奉的宝剑应该是渤海国“十军侯”的遗物,而那柄镇海夔龙剑应该是统帅之剑。
巫剑被诡异的阵法封印,而自己误闯辽代古墓打破了封印,又将巫剑和夔龙剑带出了封阵。以后发声的一系列事件都历历在目,若是被巫剑所伤的人都如老鬼一般成了“活死人”,该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这种几率应该很低,否则麻烦可大了
火车的速度忽然放慢下来,瑞杰转过身趴在原木上向远处眺望,灯火星星点点,该是快到了金县了。瑞杰将巫剑放在钗戒宝函内,背紧了包裹盘坐在木头上,右手间的阴阳法令凝聚出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融进了血液在筋络里不断巡经游走。
月光怡人,寒风料峭。瑞杰抬眼望着明月,忽然心中一动:阴灵之气莫非来自月亮?古书中有“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之说,也是道家哲学的基础。四象为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太阴就是月亮。
“难道日月之精、天地之灵便是先天灵气的来源?”瑞杰感觉体内的阴灵之气不断积聚,丹田内的至阳灵气没有波动的迹象,甚至没有任何反映,仿佛休眠一般。但阴灵之气只在经络中往复循环,没有在任何一处穴海内停留。
按照四象互生的理论,太阳和太阴是能够转化的,也就是说阴阳灵气能够共生甚至能够融合。不过现在看来我只能积聚两种灵气,至阳灵气若是极盛便能催发六感觉识;阴灵之气若是极盛,功夫便能成倍增长。
“到底该如何平衡两种灵气呢?”瑞杰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体内的两种灵气没有缠斗,记得昨日运用阴灵之气的时候,至阳灵气便溃散无踪了,如果给阴灵之气找个穴海栖居修炼,或许是个办法。
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充盈,却苦于无处隐藏,只能在筋络中不断地游走。瑞杰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冷风吹不进去,身下的原木结了煞白的霜花。
这些变化当然没有引起瑞杰的注意,体内的阴灵气息极盛,关节脆骨不断发出“咔咔”的脆响,半刻钟时间便陷入深度修炼之中。
火车还没有进入金县,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下来接受检查,瑞杰当然不知道,任何进入旅大境内的货车都要经过几道岗哨稽查才能进入旅大货运站,所有的货物才能进军港。
日本人做事一向以严谨著称,其实这是在确保运回日本的资源百分之百的优质。他妈的小鬼子的质量观念比现在的国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马鹿八嘎!”一声粗鲁的叫喊生打破了夜的寂静,但却没有惊醒深入修炼的宋瑞杰。一队伪军簇拥着五六个日本军人正围着货车车厢打转。满是原木的车厢上面正坐着一个浑身结满霜冰的“人”!
“广田少尉,这人怕是早就冻死了!”一个伪军头目点头哈腰地笑道:“他一动不动了!”
“八嘎!刘桑,把货车司机地找来!”伪军头目姓刘,日本人的习惯:姓刘的,把人找来的意思。
不一会,两名货车司机便被带到车厢前面,伪军头目指着车厢上的“冰人”:“你们两个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上的车不?在哪上的车?”
两个工人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慌忙摆手:“不知道啊!”货车从奉天开到旅大经历两天时间,路途遥远,中间不知道经过多少村子,鬼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上来的。
“太君,这家伙好像是从城里来的!”伪军头目媚笑道。
“何以见得?”
“他穿着棉袍,而且看起来……书生气很浓!”
广田围着车厢走了一圈,盯着车厢上的冰人:“把高庭君请来!你们看着此人,不要让他跑掉!”
“太君,此人已经死了,跑不掉的!”
“八嘎!少说废话。”广田披着绿色呢绒大衣回到哨卡木头屋子里,冲着两个日本兵使了个眼色,一阵叽哩哇啦的鸟语过后,两个日本兵匆忙奔出了哨所,不一会那个伪军头目便进了屋子。
“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昨天奉天来了一道密电,总部让我们加强进出旅大的火车人员盘查。”广田少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你可以看看!”
伪军头目吓得一愣,慌忙一个立正:“小的不敢!您的命令我完全拥护,彻底执行!”
汉奸年年有,那年特别多!日本人的精明之处便在于此:以中国人为其效命,而且还心甘情愿。
广田少尉满意地点点头,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撕碎,纸上面没有半个中国字,即使伪军头目看了也不认得。
“一会高庭君来了,你们配合检查!”
“嗨!”刘桑行了个标准的汉奸礼,刚要转身,门外冲进一个伪军来:“刘队长,不好了……”
“你妈了个巴子急什么?”
“冰人活过来了!”
刘桑脸色一变:“带我去看看!少佐,那人没有死。”
“刘桑,加强戒备!”
“是!”刘桑的话音未落,一股阴风平地而生,只见门口多了个人,正阴冷地看着广田队长。
“广田君,我来了!”
刘桑差点没吓晕过去,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挂在门楣上,鼻子上是一点“屎壳郎”短须,倒三角的脸,头上带着一只黑色礼帽,手中握着一根乌黑发亮的文明棍。
广田少尉忽地站起来:“嗨!高庭少佐,我们发现了一个冰人,请您勘察。”
“他说那人活过来了?”高庭少佐阴冷地看着刚进来报告的小汉奸:“带路!”
一行四个人出了哨所,正看见远处火车车厢上站着一个黑影,而车厢下的伪军却都躺在地上,诡异的气氛瞬息便击穿每个人的心。
“高庭君……您小心些!”刘桑躲在广田屁股后面,身体哆嗦着还不忘溜须。
“八嘎!高庭少佐是大日本少有的上忍者,对付支那人很有办法!”广田少尉也献媚一般低吼道。
高庭少佐忽然停下来,距离车厢有十几米,周围的空气冰冷,整个车厢都结满了霜花。
“你们躺在地上干什么?都给我滚起来!”刘桑裹紧了棉袄走向车厢:“还有你,冻得跟孙子似的,给我下来!太君有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