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伤门鬼阵(二)
在暗道中探险最忌讳鲁莽。瑞杰飞身坠地后才感到自己有些太冲动了,但听到略似香兰的笑声,神经兀自绷紧,心跳加速,气血紊乱,莫不是中了鬼煞的毒?
瑞杰手掩鼻息,退出诡异的空间。角落里蓝色的火苗复又燃气,浓重的异香溢满了地道。方才的声音虽然与香兰的极为相似,但也有不同:底气虽足,音色却有些生涩,犹如憋出来的一样。
退到了暗道之中,瑞杰盯着被砸破的诡异空间,脑海中满是那张地图。地图上细线围着的空白之处并非是地面上的房屋,而是这些建在地下的独立空间!鬼煞何以能在地道与空间内自由出入呢?
瑞杰稳定了一下心态,让兴奋起来的神经逐渐平复,强自压下气血,左手捏着五行火诀,右手提着巫剑,屏息倾听四周的声音。地道的空间大了许多,空间内的空气开始流动,周围的气息也清晰起来。
这里没有风吟和夜影,只有鬼息之音!瑞杰催发五成听力,确定了周围二十几米范围内的鬼息之音: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一处是方才的屋子,第二处是丁字路口的洞壁,第三处则是脚下的地面!
难道地面之下还有暗道沟通?瑞杰狐疑地扫了一眼地面,平整的地面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地下的声音很轻缓,应是正常人的呼吸声,其它两处的声音很微弱,似垂死者在倒气!”从现在开始不能再鲁莽行事了,鬼煞躲在暗处,只有将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找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瑞杰拎着巫剑又进入房间,里面的异香让人精神振奋,瑞杰不再搭理蓝色的火苗,反而因为有火苗的存在,屋中的境况一目了然。鬼息之音来自空间的另一个角落,瑞杰走近仔细观察,空间的洞壁是泥土的,没有经过任何修饰。
地下的暗道工程虽大,但做工的确很粗糙,随便几个盗墓贼花个三两个月便能建好如此规模的暗道。瑞杰用手掌拍打了几下墙壁,从返回来的声音判断,墙壁厚度大概三十公分左右。
三十公分的厚度是挡不住瑞杰的,瑞杰右手催发灵气,在墙上一抓便出了个窟窿,脚下用力一踹,半面墙壁轰然倒塌,一股葬气味迎面而来。这种气味在第一进院子里闻到过,就是死尸的味道。
瑞杰扫视了一下狭小的空间,只见地面上坐着一个人!
“有人却没有人气?”瑞杰惊骇地退了两步,想起那几口棺材里面的死人来。死人没有人气,但有鬼气,冤魂不散所致。
“呵呵!在我后面看什么?”狭小空间里忽然传来一声诡笑。瑞杰的耳朵一动,那声音不是地上的死鬼发出来的,但空间太小,周围又没有人息,听起来就是地上坐着的人说出来的!周围的气氛变得万分诡异,瑞杰咬了咬牙,老婆子就在附近。
瑞杰闪身钻进狭的小空间,围着地上坐着的死尸转了两圈。尸体没有腐烂,身穿黑色的棉袍,脸上蒙着黑纱,脑袋与脖子的比例似乎有些不协调。瑞杰用巫剑挑起黑面纱,下面是一张灰色带着血斑的脸!
瑞杰一阵恶心,慌忙放下黑纱,用铁剑掀开棉袍的袖子,此人的袍袖似乎被火烧去了一片,手烧得只剩下了小臂,没有手。瑞杰的脑袋嗡嗡直响,耳中的鬼息之音再度响起来,慌忙向声音之处望去,那里是一处角落。
瑞杰紧走两步奔到墙壁下,侧耳倾听,鬼息之音消失不见。鬼煞始终在自己的周围却不出来应战,为什么?瑞杰回头扫了一眼死鬼,忽见黑色的棉袍下摆也烧去了大片,露出白色的内衣来。
东北的老百姓在冬天都穿笨拙的棉袄,只有有钱人才穿这种夹袄和棉裤,还有就是文人穿长棉袍,习惯使然。此人并非普通百姓,亦非有钱人或是文人,有钱人不会葬在这里而没有棺木,文人的棉袍应该有一种书墨香。
从尸体腐败的程度而言,此人死亡不会超过一个月;从他变形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死的很痛苦;从已经烧没了的双手看,他死于火灾!不过他的脸保存完好,应该是非正常死亡。夏云锦把这样一个死尸放在这里干什么?
瑞杰走近死尸,用巫剑挑起露出的内衣一角,此人没有穿夹袄,而是白色的秋衣。东北的冬天极冷,这种穿法即使在室内也不会暖和。瑞杰扫了一眼黑色棉袍,用铁剑将纽襻划开,棉袍散开,低垂的脑袋却忽然掉落,砸在瑞杰的脚面上,滚落一旁。
“操!”瑞杰心下兀自惊骇,我只想找一下线索,此人该是暴死之人。没有脑袋的人,更令人惊悚。瑞杰对他已经很客气了,若是换成其它的死鬼,早就钢鞭招呼过去了。在棉袍的里怀找出一个折叠的硬纸信函来,瑞杰扫了一眼封信函封皮,只见上面写着:内簡任狀壹件,天津文教署東北文物專員宋子杰 台啟,國民政府文官處緘。
瑞杰心下一愣:宋子杰!与自己的名字一字之差,这具尸体竟然是林柏宇所说的那个文教组专员?年前瑞杰只身探皇姑屯的朱雀堂,在暗道机关内救出林柏宇,他所说的文教秘密调查组专员便是宋子杰,自己还有他的名片。
看来林柏宇的确够幸运,被我救了回到天津,而这个宋子杰却是十足的倒霉,还没有上任便烧死在朱雀堂的暗道里面,又被鬼煞弄到这地方,连脑袋都搬家了!
瑞杰将信函揣在怀里,看了一眼滚落在地的人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不管怎么样,这家伙是自己的“前身”,估计以后会用到他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他也是死得其所了。
瑞杰思索了片刻,施展灵气用铁剑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宋子杰的脑袋和尸体放在坑里面埋好,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看来万柳塘的堂口应该是金钱帮的葬身地,不少暴死的帮众都是葬到了此处,包括被杀的雷老五、周世春等人,都在这里。
瑞杰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一路行来滴水未进,口渴难耐,这暗道之中显然没有水,非但如此,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瑞杰又走到方才发出鬼息的地方,凝聚灵力用手刨开一个窟窿,一脚又踹翻了一块墙壁,一股阴风迎面吹来。
这是一处较为宽敞的空间,四处角落燃着蓝色的火苗,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又是鬼煞安排的鬼火!瑞杰提着巫剑走进空间之内,一种压抑感忽然升起,抬头看了一眼洞顶,只有一人多高,难怪有些压抑。
瑞杰的耳中传来人息之音,的很轻缓的呼吸声,声音由远及近,片刻间竟然到了瑞杰附近,有人息却看不见人!瑞杰知道此人或许与自己隔着一堵墙而已,有人来便好!
“年青人就是这么鲁莽,进来也不打个招呼!”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瑞杰吓了一跳,凝神四处观看,没有人!
蓝色的火苗跳动着,阴风吹进来,火苗变得大了一些,闪烁不定。瑞杰闻到异香精神变得极为兴奋,血液流动速度也快了许多,口渴依旧,却没有水。
“哑伯,他就是宋三公子!”墙壁里面传来香兰的娇声。瑞杰提着巫剑走到火苗之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异香似乎有毒,自从嗅到了这香味,便口渴难耐,瑞杰努力集中静力,逼出头脑中散乱的思想,一剑将火苗斩断,如此反复,四处角落的蓝色火苗熄灭而去。
“宋三公子,你为何熄灭了灯?”仍是苍老的声音。
瑞杰盯着对面的墙壁,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是夏云锦在装神弄鬼!
“死老婆子,你不敢见我?”瑞杰压住火气质问道:“妖幻鬼阵不过尔尔!你的尸毒能耐我何?”
瑞杰提着铁剑奔到墙下,右手一挥,在墙壁上画出一个圆圈,右掌凝聚灵气向里面一抓,一块墙皮便脱落。
“呵呵!香兰,此人如此无礼,你怎么能将他领回家?”
“哑伯,他口渴得厉害,你还是给他一杯茶水吧!”
“唉”
一声叹息从墙壁的窟窿里面传出,随后便发出倒水的声音。瑞杰抬起一脚便将墙壁踹开,闪身钻进去,眼前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处精致的院落,正房两间,厢房两间,院子不大却很利落。
“咯咯!宋三公子果真是神人,竟然不请自到呢!”正房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影。香兰正端着茶盘,袅娜着向自己走来,哑伯则撩起棉袍跟在后面:“小姐注意点脚下,这小子把咱家的围墙给砸烂了!”
瑞杰剑指香兰:“你是人还是鬼?”
“三公子莫不是说笑话?我才将哑伯请到屋里,谁知你却不见了,寻了半天才听到你的声音!”香兰娇笑一声:“莫非你被鬼上了身?哑伯,方才掐算的如何?”
瑞杰没有动,盯着香兰丰满的胸脯,喉咙中不禁疼痛起来,似乎有小火苗蹿出来,丹田内的火气更旺。
“小姐,掐算过了,宋公子是亥时末出去的,按照奇门之法,他必然误走伤门,不过也不打紧,他死不了,也活不了!”
“咯咯!哑伯,你这话儿岂不很蹊跷?死不了也活不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变成了僵尸不成?”香兰走近瑞杰娇笑着送上茶盘:“让我看看僵尸是何模样!”
哑伯说话间,瑞杰强压下心中的邪火,灵气重新凝聚,心知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毒,否则是不会产生如此逼真的幻觉的。对,是幻觉无疑!灵气在穴脉内游走,所过之处发出一阵脆响,骨头节都麻木了许多。
“三公子,哑伯的话你听明白了么?子时你不应该出门,按照奇门遁甲的预测,你今晚必然会陷入伤门阵法!”
“如何破了伤门鬼阵?”瑞杰沉声问道。
“呵呵!竖子不与为谋!”哑伯摔了一下袍袖:“替你算出今晚的劫难你却不道谢,你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哑伯——!”香兰娇嗔道:“三公子报仇心切,再劳烦您卜算一回吗!”
哑伯刚要转身进屋,只见瑞杰身形一转便到了近前,漆黑的铁剑压在脖子上:“说!”
“哎呀!三公子不得无礼!”香兰莲步轻移:“其实很简单,你喝了这碗茶水便可以百毒不侵,何必逼着哑伯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拿来!”瑞杰用铁剑逼着哑伯喝声道。
“小姐,竖子莽夫,不必帮他也罢!”
“咯咯!三公子,过来自己喝!”
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灵气在筋络中不断游走,待巡经周身后便到了丹田穴海,穴海内的灵气团充盈了许多。眼前的一切犹如真的一样,不可辨别,但瑞杰的耳朵是何其的敏锐,香兰和哑伯的声音虽然不同,总有破绽之处,而且那声音是从空间的某个角落发出的,根本不是眼前的两个人!
之所以跟这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瑞杰只想找出他们的破绽。哑伯倚在门口,身子被瑞杰的巫剑逼住,香兰袅娜着端着茶盘走近瑞杰,娇笑道:“三公子,这是三笑堂的……”
话音未落,瑞杰的左手一扬,一道寒光从袖子里面飞出来,右手的铁剑在哑伯的脖子上清清一带,身子便凌空飞起:“嗷呜——”
眼见为虚,耳听亦为虚!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哑伯的身体幻化了一般消失在墙壁之中,哪里有什么房子?哪里有人的影子!墙壁上只不过是弄出了房屋的模型,而且是贴在墙上的,乍一看跟真的房子无疑。
“呵呵!小兔崽子,三笑堂的“曼陀罗香茶”你竟然敢打翻!”声音未落,香兰的身形一展,一只拐杖凭空飞出,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将瑞杰的绕指柔挡开,瑞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股雅香钻进了鼻子,不是香兰还有谁?!
“香兰!”瑞杰失声喊了一声,丹田内的灵气悉数爆发出来,巫剑在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阴森的冷气平地而生,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眼前哪来的香兰?倒是一张满是褶皱如同橘子皮的老脸!
灵气积聚在巫剑上,瑞杰未动,剑却自然发声,犹如狮吼一般的怪啸凭空传来,声若震雷!这可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狂啸。剑声过后,空间内的灰尘泥土不断地坠落,墙壁上雕塑一般的房屋模型悉数掉下来,再看鬼煞夏云锦,铁杖飞出手,扎在墙壁上,发出一阵震颤之声!
瑞杰是第一次将灵气注入巫剑,竟然引起如此巨大的效果!说时迟那时快,夏云锦到底是老江湖,瑞杰还不曾动手自己先被声波所伤,当务之急只一个字:逃!
老婆子一扭身,一道黑影向外面掠去,耳中只听到一阵破风声音,刚一回头,巫剑已经到了背后,老婆子还未来得及躲避,已经被铁剑莫大的力道钉在了墙壁上。
“三笑堂的曼陀罗香茶?”瑞杰缓步走近鬼煞夏云锦:“茶的味道我没有喝过,但曼陀罗花粉却很是好闻!”
夏云锦哀嚎一声,挣扎着想从铁剑上逃生,但铁剑牢牢钉在肩膀上,每挣扎一次,痛苦便增加的一倍。
“死老婆子,你死不了!”瑞杰从怀中掏出一只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邱云凉和楚云剑就是被这把剑伤的,他们都没死,所以你也不必死。不过我想知道几件事情,你必须如实细说!”
老婆子惊骇地盯着扎在肩头的铁剑:“这是……什么剑?”
“呵呵!死老婆子,此为祭祀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