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小看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业务能力。”这是很久以前祝四方对下属说的话,目的就是要让所有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记住,只要是在工作岗位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失误。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那只被晋英丢弃的针管,并没有逃过邝铁君的眼睛。在后面的搜查中,邝铁君带领非研所的探员在第一时间彻查了整个地下,迅速找到了这枚被遗弃的证据,马上就转交到了宁波手里。非研所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不到三天时间,科学科在宁波的督促下分析清楚了毒药的成分,并且顺势找到了解毒药物。
宁波有自己的考虑,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解药交到了唐元清手上,尽管在这个时候手下的人依旧有很大一部分都反对这一决定,但是宁波还是毅然决然地这么做了。他这么固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已经能够确定晋英手上有这种我们国家并没有开始着手的技术,那么就不能保证其他的敌人没有掌握,而一旦他们真的还存在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那么解毒药放在前线就有妙用。手下反对的原因宁波也清楚,因为这种药并没有经过非常严格的测试,根据评估,这种技术如果没有十年的研发是不可能完全熟练运用的,虽然发现比发明要简单许多,但是就时间上来说,宁波就这样把刚刚走出自己国家实验室的药物投入前线,未免太仓促了一些。可是,时间不等人。宁波明白这一点,也明白现在这药物依旧有隐患,只不过boss没有找到,青铜镇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面对威胁,宁波认为手上攥着锦囊远比什么都没有要安心得多,在这段看似是自欺欺人的安心时间里,如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就还有时间继续研究,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这药物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赌徒心理。宁波苦笑,也许这看上去和掩耳盗铃差不多,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当唐元清面对国守自由的毒针的时候,他虽然有所忌惮,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国家的力量——他提前服下的药物已经是宁波等人第二轮研发的产品,唐元清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当然,一切的前提就是,当宁波亲手把这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唐元清用能力看见宁波心中无比的自信和坚定——这就是他“敢死”的理由。
而国守不一样,他已经输了,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心理上,他已经看不懂唐元清了。明明前面还表现出害怕与恐惧,这个在自己推断中并没有任何退路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就扭转了局势——问题出在哪里?他太自信了,此时的他就像是列出正确的算式却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的结果的孩子一样,呆愣地,无助地站在那里。他是一个会反思的人,能从自己的失败中总结经验而不断进步,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一个天才的原因。然而,这种性格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他的绊脚石——他拼命地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给针上抹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出了纰漏······然而他没有错,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个体的考量永远不会比一个团队、一个有凝聚力的力量机关要周详。
在国守自由的剧本破灭的那一瞬间,唐元清的剧本已然成形。国守自由从衣服中掏出的是浓硫酸,他能够从国守的绝望和愤怒中读取到这条信息,他赢不了,所以想要毁了自己。对于这种物质,唐元清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几个月前,祝雨晨刚刚应一所初中的邀请去做化学课安全常识的讲座,其中就自我发挥一般地讲到了有关浓硫酸的危害。唐元清还曾暗笑过,这个天才化学家,竟然和初中生讲解如何从硫酸溶液的颜色分辨这玩意的浓度,并且顺手推断了不同浓度下浓硫酸飞溅的轨迹。在讲座前,祝雨晨拉着自己讲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不惜借用实验室验证这一结论。现在,唐元清开始感激自己的太太——虽然自己也有信心通过自己的能力判断国守自由的攻击方向,但是现在他想到了祝雨晨的研究,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份安全感。
“你躲不掉的,唐元清!”国守自由疯狂地叫嚣,而唐元清已经能用肉眼估算出这管溶液泼洒的抛物线轨迹。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挣扎了,你已经输了。”唐元清保持着冷静,现在他虽然站在国守面前,但是对于国守来说,一万个不确定性已经压垮了他的意志,如果这一击不能打败唐元清,国守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他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牙间放置了包了毒药的胶囊,一旦自己计划失败,他就决定自杀,绝对不能让唐元清等人问出任何东西来。
然而,他的这些瞬间的想法,依然暴露在唐元清的能力下。唐元清心中并不会因为国守的绝望而动摇,对于他想要自杀的念头同样不为所动——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国守的了,剩下的部分只用交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在认罪书上盖上一个章,录一份国守自由亲口承认的口供就行了——甚至,有没有这些也不重要,凭借国家媒体和国际报道,世界上已经对秋元等人的行为深恶痛绝,与国守相关的证据已经被公开发表,就算国守硬抗到底什么都不交代,事实证据依然会客观地告诉世界他没有说的一切。
来了!液体已经甩出了试管,就连试管本身也已经脱手,国守自由的身体向前倾倒,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孤注一掷的魔鬼,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唐元清自信自己能够躲过,虽然衣服上多多少少会因为硫酸的腐蚀而破损,但是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已经最大程度上保护好了自己。
硫酸流淌在石板地面上冒着白气,石板冒着泡,隔着胶皮鞋底都能感觉到上升的温度。“果然是石灰石吗?”唐元清下意识想道,但同时,他的能力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松懈!国守抛出试管的姿势过于诡异,明明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没有必要用多大力量,却偏偏一下子扑倒在地,这未免有些太过刻意。
果然,本来就已经闪到一边的唐元清回过头,国守自由已经站了起来,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组成了一抹刺眼的光,笼罩他的全身——唐元清知道,这就是生命的力量,精神的力量——现在,这个男人终于决定倾其所有了。国守自由应该知道,精神力是消耗品,秋元用了二十余年制定了这样的一个计划,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执行这个计划,最终得到了基本上达到“超越自然”的精神积累。现在,本来面临绝望精神溃散的国守自由能够以这种姿势站起来,看上去他已经要拼命了。
唐元清看见这个家伙从衣服里又一次拿出了试管,他陷入了震惊。这个男人,不愧是天才,就连最后的准备也做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警告过你,唐元清。”国守自由低吼着,“不要以为我身上这么多人的精神是摆设!我会让你知道,就算不能超越自然,这半神一样的躯体照样能够让你那丑陋而高傲的脑袋发自内心地低下来!”他冷笑,“如果你以为这样还能猜透我的内心就错了,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数十个人共有的意志!是想要把你撕成碎片的意志!你一个人的精神力是对抗不了一个团队的!他们都是我的剑!他们已经化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力量!”
“你错了。”唐元清冷冷地说道,“他们不是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是血淋淋的生命!我不需要猜透任何东西,因为你,只能到这种程度!”
“什么?”国守愤怒地叫道,将浓硫酸用力甩向唐元清。没有躲闪,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唐元清就这样直面国守自由的攻击。没错,唐元清太了解这个人了,使用这么多人的精神力,再加上他自己的能力,唐元清是没有退路的。但是,国守自由的性格,造就了这次攻击致命的弱点——攻击分散。他为了让唐元清没有闪避的空间,试图用自己的攻击覆盖周围所有的区域,这么一来,唐元清就有了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控制在最低限度的机会。他抓紧了袖口,已经准备好用被布料包裹的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换来反击了。他能够看出大部分溶液飞溅的轨迹,有信心让自己的其它部位,甚至那条胳膊本身不被酸液浸到。
他紧张了,但不代表他害怕了。他不敢分神,但是余光依旧可以看见周围的警卫想要上前帮忙阻拦,但是本能的恐惧桎梏了他们的脚步。“这可不是胆小鬼,是个人都会怕的。”他对自己说道。
“唐主任!”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唐元清最后的防线。他惊愕地回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呆愣在原地。那张脸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他不敢回想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