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清等人冲到军区后院的时候,晋英、汪胜已经在那里了。整个后院空旷寂静,除了中央一口石砖垒起来的水井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设施能够让唐元清如此在意了。
“晋英!发生什么事了!”在行政级别上,邝铁君有着相当高的地位,他现在对晋英直呼其名没有什么不妥。“我们在里面听到了很大的声音,是摔落声吗?”
晋英的脸色有些苍白,上衣和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看上去也是从值班室里的床上慌忙跑出来的。“我······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他看了一眼汪胜,“喂,汪胜,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吧?”
汪胜坐在轮椅上,右腿上缠着绷带。此时的他显得格外慌张,似乎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作为现场唯一的见证人而不得不要受到怀疑所以才有些不安。“我······我们······”汪胜说话都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是说,叶······叶至兵,他掉到井里面去了!”
“你说什么!”晋英大吃一惊,紧接着勃然大怒,“汪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推着我出来呼吸一下空气,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绊了一下,也可能滑了一下,就翻到井里面去了!”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但是这也可能是因为慌乱而如此举动的,毕竟一个还在轮椅上坐着的人能把一个强壮的军人怎么样呢?
“晋英,现在不是责备兵士的时候,现在要赶快把人就出来!”唐元清皱起眉头,他可不愿意晋英因为这种小事延误了救人的时间。他身先士卒来到井边,令他吃惊的是,井里面竟然是干的,大概十米深的井,井壁格外光滑,上面都是青苔的痕迹。叶至兵的尸体在井底的正中心,鄢一鸣从屋里拿出手电,再去照时,晋英已经抱来了一捆绳子递给了唐元清。
叶至兵是头部着地当场死亡的。鲜血和脑浆迸射到井底的边缘和泥土上,面容狰狞,脸色惊恐,双手本能地缩到胸口,在手电惨白的光线下,他的尸体就像是漂浮在井水表面的死鱼,在青苔腐臭的环境中痛苦地躺着。
“很遗憾,他已经没救了。”唐元清说道,“这口井的直径太小,我没有办法把他拉上来。”他抽出留在井里的那一段绳索,“我也不可能把绳子绑在尸体上让你们把他弄上去,这样只会破坏尸体和现场。”他淡淡地说道,“现在,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在我下去的时间里,有没有联系警察过来?”
“我认为没有必要。”邝铁君说道,“我们非研所也有刑事科,这件事就由我们直接接受就行了,毕竟这个地方,青铜镇军区就和我们正要调查的案子有关,在这里出了命案,我有理由怀疑这也跟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说的也对。”唐元清说道,“那么,晋英,你能不能先给我们介绍一下死者是什么人?”
“啊,当然。”晋英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状态,“死者是我的部下,也是今天晚上值班的兵士,名字叫做叶至兵,19岁,隶属于保安科,是由我直接命令的。今天晚上在这里值班的就只有我、汪胜还有他,所以······”
“请等一下,晋长官,我想插一句嘴。”鄢一鸣打断他,说道,“咱么军区的安保是万无一失的,对吗?不管是什么时候,外面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这是当然。”晋英说道,“我们的军区大门使用的是最新技术的警卫系统,操作权都在刘司令手上,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不是我们军区的人,或者说,只要不是当天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一定进不来!”他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像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值班的情况下,这里除了我们还有鄢教授你们作为临时人员应允进入,就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方式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汪胜,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回答出现了问题。
“原来如此。”鄢一鸣点点头,朝唐元清相视一笑。
汪胜毕竟年轻,即使大家都看出鄢一鸣的用意,但只有他提了出来:“鄢教授是在怀疑我和长官吗?我们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话怎么说?”唐元清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另外,请顺便介绍一下自己!”
“是。”汪胜说道,“我叫汪胜,虚岁20,也是长官手下直接命令的安保科下士。我之所以说我和长官都是清白的,是因为长官出来之前我一直和叶至兵在这里,直到叶至兵掉进井里,我才看见长官从值班室里跑出来。而我,如果您怀疑我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想要把叶至兵扔进井里是不可能的,因为本身井槛就有九十公分的高度,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把他扔下去呢?”汪胜年轻的脸庞有些发红,这让唐元清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答案。
“的确,汪胜在昨天巡逻的时候伤到了脚,那个时候叶至兵和我都轮流照顾过他。哦,对了!”晋英说道,“郑秘书长也见过汪胜,他的确是受伤了!”
“是这样吗?”邝铁君若有所思,“这么一来,晋英你的确可以算是被汪胜给坐实了清白啊!”他马上又抬起头,似笑非笑,“我们本来是没有要怀疑的意思,只是例行询问。晋英啊,你也知道,咱么这里不太平,谨慎一点没有错,是吗?”
晋英同样以一种古怪的表情回应:“啊,没有错,请便吧!”
“这么说,你们的确都是没有嫌疑的咯?”唐元清笑道,“不过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有些事情我们也看在眼里。”他指着晋英,“我是第一个跑出我们屋子的,我刚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晋英来到井边,而汪胜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晋英的确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有一点是我想要问一下的——”他看向汪胜,“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井槛有九十公分,那么一个一米八的强壮的士兵,为什么会因为滑了一跤或者绊了一下就掉到里面去了呢?这个高度好像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跌落的吧?”
“这······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做的!”汪胜有些急了,但是在唐元清面前,他不能发作,“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意外,不是吗?”
“只可惜我没有使用能力,什么也没有听见。”鄢一鸣在唐元清耳边小声说道,“但是我总感觉这里哪里不对。”
“这里当然有问题。”唐元清大声说道,“一个人在掉落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地去抓住一切生的希望,即使是滑溜溜的井壁,或者是沾满青苔的井壁!可是叶至兵的双手,确实蜷缩在他自己的胸口,这是为什么?我刚才沿着绳子下去的时候,有意地不去刮蹭井壁上的青苔,全凭双臂的力气把自己一点点悬下去,所以我才能发现,这口井的井壁上,没有任何新鲜的擦痕——也就是说,叶至兵在下落的一秒多时间内,完全没有任何的求生本能!”
“他在下落之前就已经死了!”鄢一鸣说道,“所以这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案!”
“晋英,刚才鄢教授已经问过你,确定没有外面的人进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唐元清看着晋英,眼神犀利。“如果这是故意杀人案的话?”
“那么······那么······”晋英已经在发抖了,唐元清推测他应该是已经猜到汪胜作为自己的直隶下属,一旦被认定是杀人案的嫌疑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和处分,“我······我会尽力配合的······”
唐元清直到晋英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尽管这个时候汪胜的嫌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洗脱的余地了,但是证据还是需要的。或许晋英更希望找不到证据,毕竟自己混到今天也不容易,要是就这样被汪胜给毁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哭!
“我还是那句话,唐先生。”汪胜应该也是豁出去了,“您如果想要说我就是凶手,请您拿出我无可抵赖的证据出来!”他的手已经在出汗了,唐元清看得出他的不安在逐渐蔓延。
“我相信你们都知道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规矩,我们有的时候只用从你们的回答里就能把到时候要判你罪的证据弄到手,而且,我们从来不会弄错!”唐元清有预感,这次的案件应该是被汪胜本人搞砸了,原本以秋元势力周密的安排不会这样漏洞百出。想要抓住汪胜的把柄很简单,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唐元清说道,“我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请便,先生。”汪胜强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