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至餐厅,首先入座的乔鸿山和俞素琴是坐主人位,剩下的四个人,你让着我我让着你,最后乔鹤南一锤定音:“淑华,母亲好久没见着你了,你就挨着她坐吧。”
姜淑华当然是听表哥的,就紧挨着俞素琴坐了下来,同样董世君挨着姜淑华,乔鹤南和白婉真则是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不知为何,白婉真一直微低着头,好似不愿见谁。
“累了?”乔鹤南见她状态不对,关切地问了一句。
白婉真摇头,说:“在想着改旗袍的事情。”
乔鹤南拍拍她的手背,道:“先吃饭,吃完饭再想,嗯?”
乔家有做淮扬菜的老师傅,是乔鸿山从醉淮楼挖来的,所以今晚的菜肴全是以淮扬菜为主。
乔鸿山作为长辈又是主人,首先动了筷子,自觉今天的鱼格外地鲜美好吃,便自觉地夹了一块给俞素琴,“夫人快尝尝今天这鱼可真鲜。”
长辈带头示范秀恩爱,晚辈自然学了起来。
董世君和乔鹤南分别夹了块鱼肉放到了自家家属碗里。
“你也吃,别光顾着夹给我。”白婉真小声喃喃了一句。
耳尖的姜淑华听见后,幽幽地来了一句:“表嫂,你不会不知道我小表哥不爱吃鱼吧?”
白婉真捏在手中的筷子一滞,她确实不知道乔鹤南不吃鱼这回事,默了几秒,旋即就听见乔鹤南温声解释道:“那是小时候不爱吃,现在爱吃。”说完,他就夹了一块放进嘴巴。
尴尬危机解除。
小时候的乔鹤南被鱼刺卡到过喉咙,自此对鱼产生了阴影,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此二十多年没再吃过鱼,今天倒是破例了。
众人惊呆,包括母亲俞素琴。
姜淑华有话想说,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无言,原来人是会变的。
“淑华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还是只是顺道回来看看姨娘和姨夫?”乔鸿山问姜淑华。
姜淑华回道:“打算长住了,因为世君他要回来继承家业,所以我就跟着他一起。”
“哦?”乔鸿山看了眼董世君,又问:“家里是做什么的?”
“是做纺织的。”姜淑华替董世君回答。
“那淑华你是准备回来做世君的贤内助?”乔鸿山这么认为道。
姜淑华摆手,说了自己的想法:“姨夫,我不是在英国读服装设计嘛,所以我想回来这里开一个服装店,专门卖西式的洋装,再在百货商场租一个店铺卖一些进口的化妆品。至于贤内助嘛,以后再说。”
当然,姜淑华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怎么可能甘愿在家里做家庭主妇,那岂不是无用武之地。
“如此也好。”说完乔鸿山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你表嫂也是开了一间旗袍店,听说生意还不错,你或许可以向她取取经。”
“姨夫你不提我还真就给忘了,我下去才去过表嫂的店铺,只是方才见到表嫂时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事。”
谁知道姜淑华是真忘了还是故意不提及。
“不过...表嫂,我这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一旁忙挖螃蟹里的蟹黄的乔鹤南突然说:“不当讲就别讲。”
俞素琴瞪了自己的儿子,又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背,“别欺负你表妹。”然后又转过脸对姜淑华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什么就直说,别理会你表哥。”
有姨娘的撑腰,姜淑华便开始了她的发言:“表嫂,你是做传统旗袍的吧?”
白婉真点头。
“表嫂,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不怎么喜欢传统旗袍了?你店里的那些款式老气,颜色太过于素,剪裁又过于普通,根本体现不出来优雅和女性玲珑紧致的身材和年轻女性的朝气和活力。”
姜淑华向来快人快语,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是。
不过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贬低表嫂,以衬托自己的专业性。
姜淑华的演讲还没有停:“你知道英国的上流女性都穿些什么吗?”
从来没出去看过世界的白婉真当然不知道,她又摇了摇头。
“世君,你还记得我们在大学里参加的舞会吗?那些英国女孩都穿些什么?”姜淑华问董世君。
董世君当然记得,那些西方国家的女孩热情奔放,穿衣大胆,行为举止也大胆,害得他一整晚都没好意思抬起头来那些同学。
“她们穿着带闪片的流苏裙,脚下踩着高跟鞋,手上和颈上会缠绕好几串珍珠的链子,有的女生还会在头上戴一个鸵鸟的羽毛作为装饰,所以我们的女性想要自由与解放,必须要现在服装上下功夫。”
姜淑华描述了一个白婉真从未看过的世界和人,她认真聆听地模样像极了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学生。
俞素琴听完姜淑华的话,嘴角带着笑,心里啧啧感叹,如果当时鹤南娶的是淑华该是多好。
学识渊博,见多识广。
如此一来,对比之下,俞素琴更不喜欢白婉真了。
“还是我们淑华懂得多,婉真你多学着点,我们淑华可是从英国留洋回来的。”
白婉真自知不如姜淑华,只得说:“是,妈。我会和淑华表妹好好学的。”
“吃鱼”的失败差点让姜淑华失去信心,不过她又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夺回了局面。
对于表妹和母亲的双重夹攻,乔鹤南自是不悦,面色铁青,连紧蹙的眉头都挂着不开心三个字了,好在饭也吃完了,天也聊到差不多了。
他牵起白婉真的手,正欲离开饭桌,准备回家。
“婉真,走,我们回家。”
俞素琴还没反应过来,儿子已经走远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她在后面喊他:“鹤南,你给我回来!这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乔鹤南头也没回一个,气冲冲地离开了老宅。
给俞素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心口直疼。
懂事的姜淑华连忙平息俞素琴的怒火,帮她顺气,“姨娘别气,小表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顽皮叛逆,您又不是不了解他就是这个性格。”
“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耍小性子,这谁受得了!?都是你姨丈给惯坏的!你表哥啊,尤其是在娶了媳妇之后变本加厉,谁都说不得一句不好,谁说就跟谁抬杠!真的是处处维护这个白婉真,都不把老娘我放在眼里了!”
像今天这样说走就走的事情并不止发生过一次,所以俞素琴才这么气。
接着,俞素琴又将矛头对准乔鸿山:“鸿山,你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乔鸿山不敢回嘴,只好默默离席,两耳不闻家中事,回书房处理公司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