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晨跑就经常能遇到苏明远,偶尔会一起跑一会儿,他话不多,很安静的听我说,遇到我不懂的,就耐心的讲给我听,讲的很仔细,却没有一点卖弄的感觉。我有时候都怀疑他的大脑里是不是装着一本大百科全书,好像说什么都难不倒他,聊起来酣畅淋漓。从小爸爸言传身教让我学会了很多知识,遇到我搞不懂的,也只会给我一点小建议,让我自己慢慢揣摩,自己搞懂的东西,很容易就留在了脑子里。脑子里装的东西多了就会郁闷,想找人说,可是同龄人之间又很难能聊得深入,苏明远就不一样了,他懂得多,深入浅出说得透彻,跟他聊天,很是尽兴。每天早晨都很期待晨跑,期待能遇到他。
爸爸和小姨又回研究所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从我上初中,我就常常一个人在家,最开始他们还会担心,就早出晚归的两头跑,爸爸升所长之后工作更忙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慢慢发现我自己小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也就放心了。
晚上莫名的烦躁,我看什么都不顺眼。秋老虎的余威还在,燥热,光脚坐在地上看书,看着看着我居然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大概是坐着睡,睡得不舒服,醒来后,头晕脑胀,腰酸背痛的。恍恍惚惚的收拾好自己,我就去上学了。
一路上,黎少华都看我在打蔫,以为我病了,问过我,又知道我没胃口,中午还特意送来了一大桶冰的酸梅汤。我没几口就灌进了肚子,哎,两世为人呐,总算缓过来点。
晚上回到家,吃了两口食堂打回来的包子,就感觉喉咙里一紧,跑到厕所,连中午的饭都吐了出来,浑身难受。起身想洗个澡缓解下,才发现原来是月经来了,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换好衣服缩在沙发上看书,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打湿了后背。随他去吧,我是一点都不想动,就觉得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感觉自己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走廊,后面有人在追我,手里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我没命的跑,他玩命的追,猛一回头,匕首刺进小腹,我妈呀一声惊醒,这梦也太吓人了吧。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感觉不对,小腹还在疼,越来越疼。很冷,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使劲的往沙发里缩了缩。想起身给黎少华打个电话,又觉得不好意思,我怎么跟他说呀,毕竟男女有别。
犹豫了一会儿,再想给小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起不来了。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把我死死的拍在沙发上,喉咙里翻涌着,忍了又忍,还是吐在了脚边,只有酸水,固体都已经吐完了。
太疼了,疼的耳朵嗡嗡响,大脑一阵阵发木,开始胡思乱想,生怕自己就这么死了,舍不得呀,我还有大把的美好青春呢。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对着沙发后面的墙壁敲了两下,声音小小的,自己都听不太清,抬起手,再想敲,失去了知觉。
感觉身体悬空,而后是久违的温暖。又做梦了,像是苏明远,喂我吃了药,把我裹在被子里,紧紧的抱着。
再醒来,灯光很暗,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军绿色的被子软软的很暖,透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小腹的位置还有个小小的暖水袋,可能怕太烫,包裹着毛巾。坐起身,环顾一圈,房间陈设很简单很整洁,写字台上的台灯开着,调的很暗。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紧张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灯光太暗了,走近了才看出来,是苏明远。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棱角分明又比例完美的脸上,居然有种魅惑的美感。
不会又是个梦吧,可别再捅我一刀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肚子还不舒服吗?”,苏明远走到床边轻声问。
没回他,敲了敲脑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又问,“是头疼吗?”,又误会了,不会觉得我摸哪就是哪疼吧?看来我还是少做点小动作或许能安全些。
“我怎么在这儿?”,太不正常了,我得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别紧张,应该是痛经,吃过药一会儿就会好些”,脸腾一下就红了,我去,多难为情的事呀,被他说的这么风轻云淡。他顿了顿,“不小心弄坏了你家的门,明天后勤部会派人来修”。
等等,先让我捋一捋,所以,他是听见我敲墙了?然后还破门了?把我带回家照顾?见我发愣,苏明远又俯身下来,低声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英雄,这回我可哪都没动”,他似乎没太听懂,也懒得跟我计较,无奈的笑笑,伸手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军服外套,“我等下要去开早会,你自己可以吗?”
还是有点冷,我把伸出被子的手又缩了回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革命战友亲如兄弟,多谢英雄昨晚照顾之恩了”。
苏明远笑出了声,帮我掖了掖被子,“嘴皮子这么利落,应该没问题了……”
话音没落,就听见电话在响,苏明远以为有紧急手术,赶紧去接,却发现电话是我家的,门开着,电话铃声听得很清楚。
这个时间来电话肯定不是啥好事,我掀开被子,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家里跑,苏明远一个打横把我抱起来,“肚子还没疼够?痛感又失灵了?”
没时间跟他斗嘴,我赶紧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小姨居然在哭,“清清,快来医院,总医,你爸出事了”。
握着电话,一下懵住了,“不可能,爸爸怎么能出事呢”?
我还没回过神,脚上被套上鞋子,一件军装外套裹在身上,又被打横抱起,“我也接到电话了,我带你去医院,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