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剑，美的不似人间的一剑。
看着那道惊艳了整座玉清山的剑光，看着它将这座山脉的黄昏驱散。
任何看到这一剑的人都在感叹它的美丽。
既为那剑，也为发出那剑的不可方物的仙子所心折。
这便是闻名北境的千雪剑仙的剑仙风采了。
秋水寒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剑，她此时正坐在玉清山祖师堂的门口，不禁感叹着剑光的美丽。
之前来了几位仙风道骨的老爷爷，看了她几眼，坐在那里问了她好多个问题，之后就进祖师堂深处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他们出来给出个结果。那样她来这里的任务完成，就可以去找师父了。
而这等待意外的不怎么令她感到煎熬，尽管她也没有等多久。
她其实不喜欢在原地等待别人。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离开她的，在她五岁那时的一个夏日里，他们离开，离去前还笑着让她在家门口等他们回来，然而他们到最后都没有回来。那时，家门口桃树上的果子还未熟透。
而她一直坐在家门口等，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夏日过去，桃树已经不再结果，等到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她饿得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的时候，他们的身影都没出现。
最终在她再也撑不住即将倒下时，眼前最后才映出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青衣青年。
是年轻的师父救了她。
因此，她从小就喜欢黏着师父，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在这一点上，她与禹汐儿是一致的。
也是自那之后，她就发誓再也不去等待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等待她。她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了。
连带着，连等待这件事本身，她都讨厌上了。
平时让她等着吃饭都能让她煎熬的躁动不已，四处乱跑。到了人齐开饭的时候她才会回来。
只不过，这里似乎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里足够高，高到能摸到云气，能俯瞰整座玉清山脉，能看到许许多多的风景。包括刚才那一剑。
又或许是她知道师父就在附近，她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此时的她只是在单纯的回味着刚才那道绚烂至极的剑光。
“真漂亮啊，这个女人的剑也漂亮的太离谱了吧。”
感叹之余，她想到了发出这一剑的人，也想起了她出剑前说出的那反话。
“无想宗白伊人，问剑玉清山，请首阳剑仙张清和出剑。”
她低声慢慢念道，好看的眉毛渐渐蹙起。
白伊人。
这个名字不光在北境，在整个神州大陆都十分出名。
剑术很高，高到被人称作剑仙，千雪剑仙。
长的很美，美到绝色榜上有名，名列前茅。
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想忘记都难。
但她在意的不是她的这些身份。
千雪剑仙固然很美，但她秋水寒同样也是在绝色榜上有名字的人物，她不在意。
剑仙的剑术虽然很高，但她不是纯粹的剑修，目标也不是剑仙，同样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后面那句话。
问剑首阳剑仙张清和。
首阳剑仙张清和？
这个绝色剑仙为什么要向师父问剑？首阳剑仙是什么鬼？她一个当徒弟的都不知道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这个女人是师父的熟人？
一个个疑问从她心底浮起，而她并不知道答案。
这让她有些莫名的烦躁。
但这些问题不是烦躁真正的来源。
烦躁真正的的来源是那个藏在她心里最深处的，最核心的问题。
这个似乎和师父很熟的女人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她甚至知道自己不知道的关于师父的事！
这让她莫名其妙的十分烦躁，越来越烦躁不安。就连藏在水袖里的拳头都不自觉的握紧了。
她继续想着，也开始回忆师父曾经说过的关于他过往的话。
这个被称为千雪剑仙，叫做白伊人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师父明明说过他以前没谈过恋爱，现在都还是个单身狗，小处男来的！
秋水寒心中思绪纷飞，她的心已经乱了。
乱到她那不知何时握紧的小拳头中指甲已经刺破了表皮扎入掌心而不自知。
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千雪剑仙的感觉也一变再变，从单纯的欣赏与感叹，到了在意与无意识的攀比，再到最后的戒备与不喜。
而她却不明白，为何如此。
她只知道，如果那几个老头儿再不出来的话，她就要去找自己师父了……
————
而此时，百花林内。
禹道一已经没在下棋了，他回味着方才那一剑的绝妙之处，不时点头。
这一剑，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美丽绝伦。
四百年一剑，不同凡响。
对面的白发老人也微微点头，一直以来都平静如水的眼神里竟流淌着汹涌的剑意。
几欲溢出！
禹道一看着眼前老人的模样，知道他是见猎心喜了，他的剑意都快憋不住要爆发了。
剑仙从来只会向剑仙问剑，白伊人是这样，眼前老人也是这样。
当一位剑仙近距离看到了另一位剑仙全力出的剑，那样绝伦的一剑。
往往是很难压制住自己剑意的，也不会去压制它。他们会随剑而动，剑心所指，剑意所向，人之所往。
他们忍不住会开始问剑！
禹道一说那些剑仙会来找张清和问剑便是出于这种原因。
但是眼前这位老人却压制了，他不但去压制甚至还成功的压制住了自己澎发的剑意。
堪称恐怖。
因为他是玄武剑仙。
北境剑仙中最强的几人！
老人轻吁一口气，浑身的剑意消失，眼神恢复清明。
“这白伊人，真是不简单。假以时日，必能再上一层楼。刚刚闭关出来就能遇到这一剑，不亏。”
老人是从闭关中出来的，被禹道一这个倒霉徒弟从闭关处活活拉出来的。
禹道一咧嘴笑了笑。
“那可不，师父。你徒弟我虽然不精剑术，看剑眼光却是不差的”
想了想，又急道:
“对了！师父，快打开水镜！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外面没动静，里面总不能也没动静吧！张师弟的八卦，好久没有看到了！”
玄武剑仙想了想，是这样，自己也是好久没看到那个孩子了。于是屈指一划。
一面水镜凭空生出。
镜中映出张清和与白伊人两人的身形。
才不是想看自己曾经徒弟的八卦！
见水镜打开，禹道一连忙伸长脖子看去，弄乱了棋盘也不在意。
下棋哪里有看张师弟八卦好玩！
水镜映照中……
张清和的青云剑抵住了白伊人千雪剑的剑锋。
本应该出现的气机碰撞，剑气争锋轰鸣帮并没有出现。
白伊人的剑意在真正看到张清和面庞的那一刻。
如雪消融。
像是冬天的白雪遇上了春日的暖阳。
于是，剑意消散，剑气也缓缓消失，真正刺到张清和面前的，只有这本柄千雪剑。
而青云剑抵住了它。
两人相顾，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消失不见，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他惊讶，她欣喜。
一眼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