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在和父亲在棋盘上面杀着。双双刚刚走出来,嫂子的视线又立即移到了她的身上。“听说老三昨天回来了,然后一声不吭找了个借口又走了。怎么回事?他从前可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说是公司临时有事,谁知道。他又不跟我说。”双双坐下来,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其实,她知道,三哥是被她气走的,可是,这些东西,嫂子没有必要知道,任何人都没有必要知道。毕竟早就已经过去了。
“小橙子一醒来就问,三叔叔在哪,三叔叔在哪,真是烦死人了。这孩子,平时最喜欢和老三玩了,见不到他人影,他的眼睛都是酸溜溜的,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真是叫人揪心。”嫂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
双双也想起来,小橙子虽然年纪小小的,但是特别会黏人。三哥喜欢孩子,两人于是就打成一片了。他一回来准是开着车子带着那孩子到处逛的。小橙子小小年纪阅历也算蛮丰富了。这些事情也是她去他的住处,他谈笑间告诉她的。
双双想了想,自己跟这个家的隔阂还真是不小,家里包括嫂子,这么多号人,她只算得跟三哥较为亲近。她心里面酸酸的,自小在家里面,她便是最调皮的,长大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事,想来作为父亲母亲的女儿,她真的太残忍。她绞了绞袖子,抬起头来看着嫂子:“你不是说小橙子也吵着见我吗?我这几天刚好放假,可以带他出去玩。”
嫂子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好啊,我和你大哥这些天很忙,保姆又请假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他呢。要是你和小傅在,那我们就放心了。”
双双没有想到嫂子又会提起傅时欧来,她想说,不是跟他一起。可是,她不能说。只是酸涩地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甚至,她还要假装很乐意地微笑:“没事,过几天要是他想家了,我们会及时把他送过去。”
“嗯。我们都很放心。”嫂子眉开眼笑地说。隔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小傅不忙吗?他有空?”
双双发怔,随即一抹奇怪的笑在她的脸上漾开了,“嫂子就不用担心了,我想,他随时都有空。”只要是折磨她的事,他肯定随时乐意奉陪。
顾双霖刚刚和父亲下完一局棋,输了几步,心情颇有些郁闷地走过来,看见她们两个在说说笑笑的样子,就凑上前来:“怎么,你们在说什么?”
嫂子见他皱着眉头,干干地说:“怎么,又被咱爸秒杀了?”
双双听了低低地笑一下,这是毋庸置疑的。父亲的棋艺也是挺高的,平时他在家里面闲着没有什么空,就研究这些东西。
“也不是,不就是差了几步吗?唉,好久都没有赢一场了。”大哥又叹气,耷拉着一张脸,转而见双双脸上带着笑意,又是一阵气闷,“双双,你可别给我幸灾乐祸。”
双双吐了吐舌头,“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爸这么厉害,你赢不了也是正常的。不用气闷。”
“你还说。有本事,你去跟他下一局。”大哥又扔下来一句话。还是没有走出来的样子。
“啧啧。我怎么敢?我那点小功夫,哪里经得过爸的一下子。”双双说。
嫂子也说:“好了好了,也不是第一次输了,在意个什么劲?”嫂子这么一说,大哥非但没有心情好些,反而更郁闷的样子,双双不可抑制地又笑了起来。
大哥和嫂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大哥见她又笑,立即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双双站起来,“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柔情蜜意了。”她往房间走去。还不知道傅时欧在里面做什么,带小橙子出去玩的这一件事,还是应该跟他说一声。要是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她其实一点也不指望他。
她开了门,刚刚迈进去,就见傅时欧静静地坐在桌子旁,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
她站了一会儿,他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到她进来一般,没有一点儿动静。她缓缓走近,忽然发现她的桌子旁原来是贴着一幅画的,应该说是两幅画。
她有些茫然。
这两幅画贴在这里多久了,她自己也忘记了。大概超过七年了。
她从前从来没有料到他会闯进自己的房间,所以根本也没有来得及撕掉……
一幅是他一时兴起画的,是一匹骏马。画上的马,刚要起跳,前面的两只脚已经垮了出去……分明是寥寥几笔,可是,这个画面却是惟妙惟肖的。他们当时的老师对他总是赞叹不已,他算得是得意门生了……
另外一幅,是她画的。也是马,但是画工相当拙劣,颇有一种陈木崖口中的“野马春归图”的感觉,凌乱极了。
一看到这些东西,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那个时候很顽皮,很少认真学习,画画尤其不认真,总是被他骂。不服气的时候,她总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的脸上画圈圈。可是,总是还没有画完就被他捉住,他似乎也不介意,只是在时候恶狠狠地要求她干嘛干嘛……
他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想起来他们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了?
她的鼻子有些酸。那些东西,她其实没有忘记。可是,她不愿意想起。
他的背影有几分落寞,看得她的眼睛有些疼痛……
“双双,出来吃饭了。别老呆在里面了……”外面传来母亲来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双双还在发愣,没有来得及移开视线,傅时欧已经回过了头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低下头来,轻轻地说:“出去吃饭了。”说着,想要转身走开。
傅时欧却站起来,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有种质问的感觉。双双想要绕开他,伸手去开门。可是,他却扼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