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便断了，双双本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她一个人在家里，总感觉冷冷清清的。大概这几天，不论去哪里都有傅时欧跟着，他一下子不在，她就不习惯了。以往好几个月不见，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蒋王英一到病房，就见小护士红着眼睛从里面出来。来不及问什么，人家已经走远了。她知道八成是儿子又发脾气了。车祸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哪里还像以往商场上喜怒无形的佼佼者？
进去一看，里面果然一片狼藉。蒋王英踩在手机残骸上面。杜芷江生气归生气，以往可从来不会出现砸东西的情况，他只会事后耍些手段。这些日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又是怎么了？”蒋王英看到儿子坐在一边发呆，好似没看到她进来。
听到她的声音，杜芷江立即转过了脸来，脸上堆满了笑意：“妈，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要去送姨母？”
蒋王英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不能在他的脸上找到丝毫破绽。还是这么善于伪装。她在心里苦笑。
“你姨母已经去机场了，说是不喜欢送别的场面，我也就不去送了。我们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早就习惯了。”她和蒋王秀说亲不亲，说疏远，也不疏远。
杜芷江点头，继而，只是静静地笑。
蒋王英皱眉，“说吧，究竟怎么了？把这里弄成这样不说，还把护士也给吓走了。”她儿子的女人缘一向好得没话说，加上那一张迷人的脸，小姑娘都喜欢黏上来，他平时待人有礼，今日这种样子，着实怪异了些。
“什么怎么样？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砸成这样。至于那护士，我不让打针，她就哭着走了……哎，妈，我可好得很呢，能有什么事呢？出门被车撞得这么重都死不了，将来肯定也是长命百岁的。”
蒋王英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儿子，心中堵得慌。他的话中，有几句是真的呢？“给双双打电话了？”
“听您说，我昏迷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您，我自是要感谢一声的。”杜芷江笑意不减，只是眼神有些僵硬。
蒋王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地将饭菜拿出来，杜芷江接过了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我听人说，你对傅家有很深的成见……”
杜芷江冷冷一笑，手中的动作慢了许多，“妈，您何必问？您对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已经警告过很多次了？”
蒋王英不置可否，眼神幽深一片，杜芷江不看她，“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外面餐厅的好吃多了。”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纵容你。芷江，可能，我们都错了。”蒋王英说。
杜芷江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着脸，脸上阴森怕人。“是吗？错了又如何？该做的我都做了。晚了，也完了……”没斗倒傅家，意味着他要倒。他哪里知道傅时欧和傅家会连成一线？傅时欧也真狠，也够能忍。原来，所谓的父子深仇，都不过是一场戏，他还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可笑。
“你姨母走之前跟我说了很多。你爸爸，不是他们不救，他们那时也自身难保。你姨母当年出走，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不然，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命，又怨得了谁？”
杜芷江没有做声，原先是什么表情，如今还是什么表情。
“说到底，是我没本事。将你教成了这个样子。”蒋王英叹气。这么多年，她虽然不争，潜意识里，也认为丈夫的猝死有蹊跷，更何况，中齐不出一个月就出资收购公司。她没想过打击报复，可儿子何其聪明，她的委屈他哪里不懂？她纵容了他一切所作所为。于是，有了今天的局面。
杜芷江努力维持着的表情，终于僵了僵，“您的话真多，菜都凉了，您让我吃什么？”他苦笑一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身上的伤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痛。
“芷江，放下那些是是非非，跟妈回美国。”
“妈，这个菜有些腻了，医生说，我不能吃油腻的。”杜芷江说。
“那个时候，你要回来，我应该拦着你。”
“过两天，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医生说，我的韧带拉伤了，需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虽然难看了点，好歹命还是在的。”杜芷江说。
蒋王英说：“小欧和双双下个月补婚礼，婚礼结束后，我们就离开。有的事情，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可捅破了总不是什么好事。”
杜芷江没有接话，想要说什么的，说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见他不再逃避，蒋王秀微微放了心。走到了门口，却听杜芷江说，“您自己去吧。我不去了，您知道我不喜欢傅时欧，也讨厌顾双双。”
蒋王秀停了一停，并未回头。
杜芷江合上了眼皮。是的，他不喜欢他们。尤其厌恶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偏偏他们还是亲戚，有着血缘关系。
坐着车子转了一大圈之后，双双终于还是在海润附近下了车。她难得来这里一次，公司里认识她的就只有吴征镒。于是，和上次一样，她依旧被拦在了楼下。
“请问您找谁？”这次问话的不是上次的秘书。边问边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可名状。
双双报了傅时欧的名字。秘书很快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双双于是摇头。
“老板很忙，不好意思，您如果要见他，应该提前一两天预约。”
他很忙吗？前几日，他可是闲得很。要不是依旧有人给他汇报公司的情况，她还以为他的公司倒闭了。
“那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双双看到一边有等候室。
秘书立即皱眉，“随您。不过，您可能有可能等不到。”
双双不再问什么，拿了东西便过去坐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