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厨房,抬眼便看见傅时欧冷着脸,紧紧盯着她。怕他突然冲出去,她立即说:“就算你心里再怎么不好受,都请你态度好一点。”她直直看着他,几乎是一种哀求的语气。
傅时欧看着她,有些不解,又有些激动。他抬手将她拉入怀里,轻轻道:“你就是知道做傻事。”即使知道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泥泞,还是不遗余力地将他外拉。
双双扑捉不到他的感情,闷闷说:“确实傻。所以,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她明明知道没有用,还是傻傻地做。知道他已经决定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她就是不死心。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撬动磐石。
傅时欧抚了抚她的脸,她的眼中倒映着他小小的影子。眸子闪着精光,亮亮有神。她这般,他怎么可能拒绝?
“好了,去吧。”抱了她一会儿,他松了手,将她放开。
双双愣一下,却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上一喜,回头一笑,踩着步子出去了。
傅时欧看着她出去,眼前似乎还是她毫不掩饰的笑意。她似乎越来越容易满足了,就如她越来越容易心软一样。
还是,她本来就不是狠心的人?
傅时欧在厨房忙完出来时,双双正和蒋王秀一起看电视。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话。看她如此卑微地坐在那里,他眉头一皱。心酸得很,说没有怒气那是假的。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何时需要这样看别人的脸色了?
“小欧……”将他出来,蒋王秀面色一喜,站了起来。
“您好,傅夫人。”傅时欧面无表情地对她点头,他移开视线,望向那个呆呆的女人,“双双,饭菜已经备好了。你去厨房拾掇些碗筷,傅夫人远道而来,我们总不好怠慢了。”
双双知道他别有它意,可还是点头走开。
她走了几步,又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面色不改,全当看不见。
蒋王秀看着他那一张没有一丝情绪的脸,原先的喜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傅时欧冷冷开口,“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叫您?听说,您这几日一直有过来,您锲而不舍,实在令人感动。”
“小欧,妈是真想得到你的原谅。从前丢下你,是我不对。”蒋王秀听不得他语气中尖锐的讽刺,禁不住打断他。当时一时冲动丢下他,她立即就后悔了,可傅正风性子硬,她也固执,他们的关系一直僵着,谁也不肯让步。后来,傅正风就有了别的女人。她知道傅正风对儿子不好,甚至把对她的气都撒在他的身上,还将他丢给他外面的女人,可是,她不能管,也不敢管。
“过去的事情何必提?您不说,我早就忘记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什么也不缺。您要是不回来,我根本不会记起您的样子,不是吗?”傅时欧对这些事情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
她走的时候,他只有四岁,刚刚可以记事。歌儿两岁,基本不能记事。她丢下他们,于是,歌儿跟着父亲生活。他则是被丢给云姨。含辛茹苦照顾他的是云姨。有一次他发高烧,差点病死,半夜里背着他不顾一切往医院跑的是云姨。他被父亲打得半死,帮他说话,为他擦药的,还是云姨。
都是云姨,他连她的一点影子都看不到。有一次,他痛,喊妈妈,父亲告诉他,他妈妈已经死了。是的,死了。他那时也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忍心那样对他?
还多人不解他对傅家斩尽杀绝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恨!因为太恨,恨到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实话告诉您,我愿意高价收购中齐,保留它原来的牌子,是因为顾双双。我肯让您呆在这里,跟我说话,也是因为顾双双。是她死乞白赖地求着我和你们重归于好。您说她傻不傻?明明您对她冷得像一块冰,唯恐避之不及,她却奔波劳累顶着大肚子用自己的热脸去贴您的冷屁股!我知道您看不上她,可,您若是真想认我这个儿子,麻烦您对她的态度好一点,过去的一切,我可以不计较,我就是看不得她受委屈,尤其在您面前。您没有这个权力。如果您不能做到,麻烦回去继续做您的阔太太。没有人愿意打扰您。”
蒋王秀望着眼前的儿子,尽管不敢相信,可这个一句话就可以压死人的年轻人确实是自己的儿子。似乎这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她有些局促不安。他掷地有声地护着顾双双。让她不安。因为,她对顾双双确实从来没有好脸色。
那个女孩八年前救失身给傅时政了。生活不检点。她打心眼里不接受这样的儿媳妇。两兄弟争一个女人的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只想他找个好女人,后半辈子过得安安心心。这个女人断然不能是顾双双。
这么多年来,她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知道他们处得好,她甚至动了让杜芷江去拆散他们的念头。她和杜芷江约定过,事成了,她愿意让出手中10%的股份。
可是,可是,一切都好像是枉然。
他们结婚,她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她也不知道。
她一心是为着儿子着想的,竟然错了吗?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能接受,身子不禁一晃,跌坐在沙发上。
他们的对话,双双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直到傅时欧说完了一切,她才站出来,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知道,为了她,他的计划早有变更的事。他并不是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付出。
“可以吃饭了,不然,就该冷了。”看着这个冰冷的局面,双双不禁开口。
傅时欧不动,只是盯着她还红着的眼睛。
“伯母……”
蒋王秀垂着脸,不语。
“双双,该叫一声‘妈’了。当然,前提是,傅夫人愿意。”傅时欧拉住双双的手,心不在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