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面不可以吵闹,顾双双本来只是想简单地陪张姥姥说些话。可是,张姥姥不知从哪里知道,她画画不错,便要她送她一幅,老人家兴致很好,精力永远也用不完的样子。双双本来只是想要应付一下,谁知老人家并不答应。硬是逼着张毅一上街买了各种工具。
双双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她无奈的看着张毅一将那些架子之类的东西搬进病房里来,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对她使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她看着这些画具,有些失神。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熟悉呢。当年,傅时欧也是这样被她逼着出去写生的。她什么也不带,东西都是他背着去。她走在前面的时候,他就在后面叫苦连天,她走到后面的时候,他就嘲笑她,说她空着手,却比他还要累的样子。
“想什么,这么出神?”
“想起从前来了。”双双抓起画笔,深深吸了一口气。
张毅一帮她调色,调了一会儿,突然说:“倒是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从前的事情来呢。”他见她的手停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动作明显慢了很多,暗暗地,他有些后悔这么说。他不应该好奇这些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有时候,看见她,心里就疼,她是那种让人疼痛的女子。
明明那样弱小,那样单薄,却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挑起一个比她重百倍的担子。
双双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有些无神的眼睛里,慢慢多了一丝的笑意,像是刻意要表现出来的,“有什么好说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不说的,说明就是不值得记忆的,不值得记忆的东西,我都已经忘记了,又说这些做什么呢?你知道我是个懒人,也懒得花精力去回忆这些东西。”
张毅一不再说什么了。可是,他心中的疑问却没有减少。那些记忆真的是不记得记忆吗?要是真的不值得记忆,她就不会现在这般心事重重了。
双双画的是人物写生。姥姥坐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她,她并没有怎么注意周围,只是照着自己心中所想的,画下来。
她画得很快,一笔一画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认真的样子,好像旁边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他淡淡地望着她,她这个样子,看起来这般迷人,他的视线定格在她小小的身上。
静悄悄的,刚刚那种细细的声音没没有,只有画笔擦着宣纸的声音。
张毅一只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后来才注意到她画的是姥姥和他。不得不说,她的想象力和协调的能力很好。她基本上不用看他们,可是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他第一次感到绘画的魅力。
就要完成的时候,顾双双的手机响了起来。
“帮我接一下。”她抬头,对他说。
张毅一从包里帮她拿出手机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本来想让她听的,可是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不想打扰她。
“顾小姐,你在哪里?关于设计稿,我想我们需要尽快谈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冷的。
“双双有事正忙着,请问您是?我会帮您转告的。”张毅一礼貌的说。
那边没有再说什么,已经挂断了。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重要的客户。
“谁啊?”他挂了电话走进病房的时候,双双轻轻地问。
“不知道,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是想要跟你谈一下关于设计稿的事情。”他说。
“哦,我知道了。”双双听完继续画着。
一幅画基本上已经好了。画上面,张毅一和姥姥并排着坐着,两人的脸上都过着笑意。
姥姥看了笑得合不拢嘴,“双丫头的这一双手就是这么巧,跟神仙似的,看看这画,跟照相机照的一样。阿毅这小子就差得远了。”
“哪里话,我要是不会画,就不能挣钱养活自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路,也不是要每个人都会画画啊,看姥姥说的。”双双连忙打一个圆场,张姥姥就是有一般老人家都有的毛病,喜欢夸别人家的孩子,贬低自己家的孩子。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打圆场,张毅一估计害死要恨上她了,毕竟她只是见过张姥姥两次,两次她都夸自己,将他贬得一无是处。要是是她,自尊心也该要作祟了。
“对了,我要走了,张毅一,我还有工作,刚刚已经有人打电话来催了。就不陪你和姥姥了,我帮你跟总经理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多批你几天的假。”双双收拾了一下东西,又转身多张姥姥说:“姥姥,我要上班了,下次再来看你了。”
张姥姥叹一口气:“唉,现在的孩子,都瘦成这样了,还这般累。阿毅啊,你在公司可要多多帮一下双丫头,小姑娘家的也不容易啊。”
“姥姥,我知道。你好好躺着,我送送双双。”张毅一接下去说。
两人并排着走了出去。
没有说什么话,双双拦了一辆车子,坐上去,跟他挥了挥手,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走远了,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还是有些不能回神。
其实,他哪里是不想帮她什么啊,可是,她根本不要他的帮忙。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恩惠。她就是这样一个奇怪又独特的人。在一些人的眼中是那么不起眼,可是,在一些人的眼中又是那般的耀眼。
这两天的折腾,双双觉得很累,她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她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来,可是,这响声依旧是不能将她给吵醒。司机有些不得已,才叫醒了她。
电话是总经理打的,正催着她回去呢。说是中齐那边正在找她。她淡淡地说会尽快回去。天知道,她根本不想回去。她不想见傅时欧,见到他她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
他不会难受吗?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或许他不会,因为,他不爱她了,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吧。不然,怎么忍心这样来伤害她?
她将手机的电池给拔掉了,塞进包包里,再一次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