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几年如白驹过隙,王烟坐在火车上,她打算先回到了嘉兴的浅巷,因为在外省上学原因,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
火车上里很安静,但可能是快到站的原因,每个人都突然充了鸡血一般,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时不时有几个人在车厢里挥舞着手臂,人群中有个男孩挥着手嘴里激动的喊着窗外人名字,喊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还在车厢又只得挠挠头尴尬的笑笑。
王烟垂眸,她想到了容逾明,在学校她只告诉容逾明她要回嘉兴,并没跟他说是那天,刚巧最近容逾明被他爸管着留在了公司,于是她趁这个时间给容逾明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要回来看看爸爸,便买票走了。她知道容逾明知道肯定会跟着来的。暂时不想把他带来,王烟想等回去再跟他解释吧。王烟心中苦涩,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自卑。
火车到站,车厢里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个个蓄势待发看向车门位置,都想着自己要第一个冲出去。
“终于等到你了,你妈知道你来了一直念叨着,走走走,快回家。”
“小芯,我在这里这里”
“看到了,看到了”
“………”
“呼····终于到站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交替着不同的声音,有等待游子归来的父母,有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王烟提着一个小皮箱下了车,因为还要回学校一趟,她很多行李便暂放在了学校。
“小姐,走不走?”
走出车厅,黄包车夫便上来询问,王烟摇摇头,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王烟知道这些车夫为了方便拉客一年四季都会守在火车站外面,这里离浅巷其实不是很远,她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于是打算慢慢走过去。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估摸着要下雨了,
王烟徒步走着,她看着眼前景物越来越熟悉,最终,她在一棵银杏树旁站定。
看着十几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周遭,她怔愣了片刻。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才几年没见,她忽然觉得好陌生。
她站在巷口望过去,巷子本就阴暗不透光,现在天阴了下来,看着更加漆黑,巷子两侧都是居民楼,因为偏僻,这里没安置路灯,巷子里阴暗潮湿,一旦天黑下来,便不会再有人出来活动,从巷口往过去,黑压压一片,显得没有任何生机。
“轰隆隆…”雷声划过天际,大雨也如约而至。
王烟快步走着,大雨倾盆,正当她准备抬起手臂把皮箱放在头顶遮挡雨时,一股重力便向她扑来,她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倒在地。
“妈的”男人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低声骂了一句
“嘶”雨下得很大,王烟抹了把脸上雨水准备站起才发现自己的脚踝疼痛不已,尝试几次也没能站起。
雨越下越大,男人依旧站着没动,他好像神志不太清醒手里似乎还拿着酒瓶,怔怔看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王烟,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又撞到人了,随后看到王烟抹净脸上雨水,将长发剥开露出了面貌。
宿华今天喝了酒,看着要变天了,才东歪西倒地走回家,中途也撞到了几个人。他头晕得厉害哪知走着居然撞到了人,他看着王烟露出来的小脸,因为害怕小脸异常苍白 美眸通红,瞬间一股邪念便冒了出来。
他慢慢靠近王烟,"好美······“
你,你离我远点”,王烟站不起来,只能用手向后撑着不断向后倒退,而男人步步紧逼。
“不要 ”
男人突然跨步向前,一把将她拖起,扯住她衣服便往巷子深处走去。
雨依旧没停,她被丢在一处没雨的角落,男人粗暴的撕开她衣服,她拼命反抗,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加上男人从小便是混子,王烟怎么可能撼得动。
那一夜,王烟从最终的苦苦哀求到最后不顾一切的破口大骂,直到最后哭得声音嘶哑,心如死灰。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而王烟的噩梦就此开始。
在那之后 ,宿华因为害怕,他将王烟囚禁在了自己家里,他为了控制王烟,通过特殊渠道弄到了白面,强迫王烟吸食,最初王烟以死相逼才让宿华没能得逞,后来宿华得知她是巷子里老王家女儿,他便暴露出混子本性,威胁王烟如果不吸食白面他便找人弄死王河。
王烟提前跟王河说过自己要回家了,自己被囚禁那么多天,父亲肯定心急如焚,父亲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地痞无赖,怕他真的会去伤害王河,不得已,她只能按宿华说的去做。
自此半月,宿华一直没放王烟离开,王烟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她被捆绑着,嘴里塞着布条,除了送饭时男人会将布条取下,其他时间王烟依旧如不能说话。
她想呼救,但一直没成功。
小巷里居住的基本都是些老人,他们大多都些信奉鬼神之说,宿华家又是巷子深处最里面一栋,这栋楼前几年死了人,加上晚上格外昏暗阴沉,很多住户害怕便搬走了,而王烟的呼救最终也石沉大海。
宿华这半个月也一直都待在家里, 他打听到了这女人是老王家女儿叫王烟,在外读书,他想自己如果放了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他疯狂到打算用白面控制王烟,白面这玩意他没沾,倒是看到有人用白面控制那些女人强迫她们去当妓,他便想到了拿白面控制王烟,白面这东西花点钱去个地下赌场就可以买到何乐而不为?
王河算是老来得女,四十岁时才有一个女儿,妻子离世早,他早年为了想让让王烟生活更好,起早贪黑不要命的做工,最后烙下了一身病。
他腿脚不好,去不了火车站,只能在家做着女儿喜欢吃的饭菜等着女儿回家,但半个月过去女儿却突然没有了音讯,他心急如焚,于是天还没亮,就拿着一根较粗的木棍,支撑着已经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准备出门,谁知刚走出巷子,一辆轿车便撞了上来,老人完全没用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强大的惯力撞飞了出去。
肇事者慌忙下车后查看,他伸手探探老人鼻尖,随后慌忙观察四周,看到没人后便坐上车逃之夭夭。最后,老人在天大亮时被人发现,但已经没有了生气。
宿华听说后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王烟,王烟呆滞的盯着宿华,她头脑很乱,拼命的摇着头,她不相信,不相信父亲会突然离去。
那一天王烟跪在宿华跟前,求宿华放她回家,她答应事后她会回来。
宿华想想,怕王烟会把他事抖出去,他是个无赖流氓没错但并不想进大狱,但王烟的哭声让他不由心下一软,于是他找了个相机,拍下了王烟裸照,以此威胁她。王烟那半个月已经心如死灰 她把所有的羞耻心都丢了,任宿华侮辱 她现在只想去看看父亲,她不信宿华的话。
宿华最终放了她,但一直跟着她,她在看着父亲做的一桌子没来得及吃的饭菜 跪在地上双手捂面失声痛哭。
之后宿华安葬了王河,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但事已经做了,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王烟彻底绝望,父亲没了,她染上了毒瘾也毁了,她要杀了宿华,她要杀了他然后自杀。
她选了一个夜晚,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但她力量薄弱,加上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受到严重摧残,在面对身强力壮的宿华时就注定了会失败。
那一天,宿华动手打了她,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而她被告知已经怀孕了,那一刻她如五雷轰顶,悲伤 绝望 痛苦将她包围。
她好恨,好恨。
宿华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他把王烟带回了家,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守着,他打算给王烟戒毒,他不敢把王烟送到戒毒所,怕事情闹大,于是他只能在王烟毒瘾发作时将她捆绑起来,只留下两只手可以活动,而王烟毒瘾发作时,腾出来的手则会一拳一拳的打在小腹上。
宿华心惊,他伸手将王烟双手禁锢着,任王烟在在他手臂上撕咬着。
王烟觉得她已经身在了地狱,无间炼狱,无限循环的痛苦与折磨撕扯着她。
宿城能顺利出生是个奇迹,王烟从他出生起便没有看望过,宿华便将孩子拜托给了巷子里的吴阿婆照顾,吴阿婆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无儿无女,平时话也不多,不会乱传,宿华给了她一些钱便将孩子交给了她照顾,自己则是照顾王烟。
王烟常常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天不吃不喝,宿华知道是他对不起王烟,他自认不是坏到骨子里的恶人, 那些照片他已经删了,一张不剩,他打算如果王烟愿意他想和她好好过 。
嘉兴小县的雨貌似说来就来,永远不会有停的那一天。
宿华出去了,去做什么与她无关。
夜已经深了,王烟听着窗外雨声,站了起来,她原本身材高挑纤细长相甜美。但现在瘦的几乎病态,让人觉得凄凉。
将手伸出窗外,雨滴打在手心上,她鬼使神差的想出门走走,她没穿鞋,她便这样徒步走在巷子里,任雨水在脸上身体上打着。
“哥,你确定是这里吗”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因为雨下的很原因,大概是怕身边的人听不清楚,于是说的很大声。
“应该没错,就是这里。”
“轰”王烟身体僵硬,大脑空白,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声音,容逾明,容逾明来了 ,王烟回过了神,随后惊慌地钻进巷角,她不能让容逾明看到他这样 绝对不能。
“嗯?什么声音?”容逾明站在巷口,容鸿打着伞站在他旁边。
“什么什么声音?你听到什么了?”容鸿撑着伞愣了愣。
容逾明没说话,打量着巷子,他刚刚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看着一脸疑惑的容鸿,他遥了遥头:“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
雨下得很大,他视线有点模糊,容逾明身型挺拔修长,一年半没见,他似乎更加成熟,他眯着眼睛,看着巷子深处,似是在思考什么,与生俱来的气质与破旧的小巷格格不入。
“哥,这地方……”,
“好了, 进去吧。”容鸿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他有点搞不懂,大哥放着田依依那样家世显赫又长得好看的女孩不要,为什么偏偏要来这破地方。
“叭嗒 叭嗒”大雨中,鞋子踩在雨地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哥,你真的想好要离开家吗?你……”,
“你闭嘴…”?容鸿摸了摸鼻头悻悻的闭了口,他没见过王烟,只听过田依依提起,他这次来,主要是想见见传闻中江苏R学院的校花长什么样,居然把他大哥迷成这样。
王烟藏在角落,用双手紧紧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不能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大雨磅礴,直到沉闷的人脚步声逐渐消失,王烟才敢缓缓将手垂下,哭声与大雨融合。
待宿华在巷角找到王烟时,王烟已经晕倒了,他不知道王烟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还晕倒在这里,他将王烟带了回去,那天王烟发了高烧,直至半夜才醒,而醒了的第一句话便让宿华欣喜若狂。
“我答应跟你结婚”这是王烟醒来第一句话,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因为长期的折磨让她看起来如风中柳絮,羸弱不堪。
“你,你说真的”宿华激动道,他看着王烟,一年多了,他向王烟表明过爱意 他想娶她,他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如果她同意,他想他会对她好一辈子,他会去赎罪,去极力弥补。
“嗯,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王烟面色苍白的看着宿华,语气淡淡。
“好,你说,你说,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
“你过来点” 王烟说道,宿华看了一下王烟神情,思考片刻后俯下身。
王烟在他耳边交代着什么,之后便看到宿华先是愣了半晌,看着床上的王烟,最后神色沉重的走了出去。
那天之后,这巷子里再没来过叫容逾明的人,多了一个嗜酒如命的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