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媛媛已经从诊室走出来了,她看着好像有些魂不守舍的我,关切地向我问道:“怎么了?江医生?你好像有点不舒服?”“哦,没事。”我回过神来,面前走过一个刚才才见过的护士,在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张媛媛之后,眼神里的鄙视怎么都让人难以忽视。
“现在再去做两个检查就行了,最多还要一个小时。”张媛媛笑着说道:“为了感谢江医生,今晚我请你吃饭。”“吃饭就不用了,做完人流可能会有不适,你得在医院至少待一个小时,要观察的。”我淡淡回应道。“那行吧,那就下次请你吃饭。”张媛媛笑,继续道:“我要去取白带样本,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张媛媛把检查单等一应东西交给我,她自己则拿着取白带用的试管往厕所走去。我靠在墙上,想想聂小姚至少要明天早上才能离开医院,倒也正好,不过要记得明早来,替聂小姚付一下费用。
另外就是“剧场”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对夫妻应该是已经没命了,现在指不定“剧场”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又准备在什么地方进行他的“演出”。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作呕——尽管我自己也曾上手过尸体的解剖,但我绝对做不到“剧场”那般细致。不管是肢解还是解剖,都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我还记得在大学时期有不少人没有突破这个心理障碍,没能进行解剖。
“剧场”一定不是普通人,出色的文笔、过人的心理素质、胆大且心细,还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这样的人说起来可能平平无奇,但仔细想想,说他是个聪明人绝对没错,甚至说他是个天才也不为过——可能这就是那句“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完美证实吧。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闪过余涟的身影,是啊,余涟是一个绝对的天才,那他会不会也会成为一个疯子呢?刑警出身、拥有丰富办案经验的他如果想要完成一起甚至多起完美的杀人,一定是很简单的事,如果余涟成为了凶手,那能有人能够将其抓获么?
“想什么呢?”张媛媛的声音传来,我回过神,张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哦,没什么。”我连忙答道。“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听见,不会是在想哪个小姑娘吧?”张媛媛半开玩笑道。我苦笑,如果真是在想小姑娘就好了,至少没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走吧,先把这个拿去,再去验血。”张媛媛扬了扬手里的试管,确定了一下化验室的位置之后便径直而去,我自然是跟在身后,把白带检验单拿了出来。这一系列的事情并不复杂,等张媛媛抽完血坐到我身边,还跟我说了一声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张媛媛显然没有要就此结束话题的打算,她跟我说起了余涟,她承认余涟很厉害,他对她的所有分析都是完全正确的,包括她前男友的奇怪性癖在内,都是正确的。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被分析的人说出这种话,惊讶之余还是哑然失笑。余涟真的是个天才,只是……
“只是余涟这个人太自大了,一点都没有人情味,你作为他的搭档,到底是怎么忍得下他的?”张媛媛向我问道,她的前半句话就是我在想的事情。我笑了笑,说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缺点的,就算是余涟也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有缺点那才叫人性,完美的存在……那应该被称为神性才对吧?至少到现在为止余涟是还不能称作‘神’的,或许……得再过个几百年?”
张媛媛笑出了声,拍了拍我的背说道:“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江医生还挺幽默的。”我耸耸肩,其实我并不觉得刚才的话有多幽默,至于为什么能说出那样令她觉得幽默的话,完全是因为我对中国那些古老的文化感兴趣,尤其是道教的,所以才能说出那番话。
此后,张媛媛大致给我讲述了一下她和他前男友的事情,但我听得心不在焉——说白了这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终于等到出结果,张媛媛拿好报告,再和我折返回去,这时,医生已经快下班了。她在看了检验报告之后,点了点头,让我和张媛媛明天再来——现在已经安排不上手术了,只有明天中午再来,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我和她一起来,人流手术和药流不一样,风险要大一些,是需要患者本人和陪同的“家属”签字的。
出了医院,张媛媛笑着说:“反正现在没事,不如江医生和我一起吃个饭?”我正想拒绝,但张媛媛显然知道我的心思,连忙说道:“你别多想,你能陪我我还是很感激你的,如果请你吃个饭都不行的话,我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么?”
我知道她最后那句“以身相许”是开玩笑,但却也只能苦笑一声,让她选个地方吃饭。
她选的地方是西街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我们到西街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因为是周末,这个时间点西街基本上已经人满为患,绝大部分都是大学生。想想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周围唯一一个大学生能够经受得起的消费的地方,不人满为患才奇怪了。
我再次看到了那个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心底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张媛媛却抬头看了看周围,说道:“你看这些小情侣,话说这里的酒店还真多……”“啊……”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但并没有往深处想。
这是一个性开放的时代,大学附近一定会有不少平价酒店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不论我对这种性开放的情况怎么看,也终归不是我能够改变的事情,还不如不去想来得痛快。“快快快,咱们得快点去了,不然一会可就没位置了。”张媛媛催促着我,我也察觉了这个问题——现在差不多快到饭点,再看这人满为患的样子,别说吃个私房菜,真到时候只怕是想吃碗面都难。
于是我们两人加快脚步去到了店里,这时候店里已经有了不少大学生,座位也所剩无几。这种比较平价的私房菜馆是不会有包间的,我们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张媛媛点好菜,还问了我要不要再加菜。我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太挑食——除了鱼、蔬菜以及各种瓜类之外我都吃的。
张媛媛显然觉得有些好笑,又加了几个菜,说道:“不吃蔬菜和瓜类我都能理解,但为什么会不吃鱼啊?”“这个啊……”我摸摸鼻子,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吃鱼的原因——因为已经接近二十年没吃过鱼了,我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好一番苦思冥想才想起来,这才向她解释道:“心理阴影吧,很小的时候看了一部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是关于鱼的,具体的情节都已经记不清了,但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吃鱼了。”
“好吧——你还说不挑食,这是哪门子的不挑食?”张媛媛撇嘴说道。我只是笑笑,之所以认为自己不挑食,或许是因为跟余涟在一起待久了吧——和余涟那个连食材都要讲究,食材稍微不新鲜亦或是品质差了些甚至不愿意吃的人比起来,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挑食。
很快,我们两人吃完饭,桌上还剩下不少菜,我觉得有些可惜,剩了这么多,还不如不点那么多才。但张媛媛却说还不是为了将就我,不然也不会点那么多菜——我这才想起来,张媛媛和我吃的菜基本不一样,基本就是我吃我的她吃她的,想来我和她的口味还真是十分不一样。
走出私房菜馆后,我和张媛媛并肩向着西街外走去。人声嘈杂,她却突然说道:“不过……江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什么问题?”我看了她一眼。“你的腿是……”张媛媛看着我得到手杖,很显然,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问出这个问题。
“哦,没什么,出了一点意外,摔了一跤。”我笑笑,其实谁问我这个问题我应该都是一样的回答,至于究竟怎么样,却也只有我和余涟清楚吧?“这样啊,那……还能好么?”张媛媛问道,这次带上了些关心的意味。“应该能吧——”我哈哈笑,随之而来的就是略显尴尬的氛围。
好容易走出了西街,来到了马路上,张媛媛替我拦下了一辆车,说让我先回去。我没有拒绝,但在上车前,张媛媛还提醒我明天上午十点在医院见。我点头,直到司机师傅开车离开,我才想起甚至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等我回到家,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八点半,心想怎么吃个饭花了这么多时间,这时微信收到了苗医生的消息:“我已经下班了。”我笑了笑,这位苗医生做事还真是一丝不苟,就回了他一句“好的”,接着我放好手杖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出来,已经接近九点半,再拿起手机,却发现九点的时候有个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