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余涟把我送回了家,而他自己又去找流浪汉们,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个离职的人的消息,而我则是在招聘网站上发了一个招聘启事,找个人来帮我经营诊所。不过余涟之前似乎提到过,之前因为那个老流浪汉的死,流浪汉们似乎不太愿意帮他了,也不知道余涟是通过什么办法说服那些流浪汉继续帮他的。
当然,诊所的事情还得做,发布完招聘启事,我就去了诊所里。现在已经是下午,旁边的小卖部老板见我这个时候才来开门,连忙跟我说今天有好几个病人来找过我了,但我一直没来,为我感到惋惜,我拄着手杖与他攀谈了一会,趁他收银的功夫连忙钻进了诊所里——这个小卖部老板很是健谈,我可没那心思和他说那么多话。
没人看病时,我一般会看看手机,三个月过去了,“搏击”引起的惊涛骇浪已经渐渐被人遗忘——是啊,每一个人都很忙,他们没有时间去记下这样一个人。但有关于“搏击”的发言还是存在,还有人记得他,甚至微博上有一个超话就是关于搏击的,我出于好奇心点进去看了看,最新发布的一条消息就是讨论是否还会有下一个“搏击”出现。
评论的人不多,但第一条评论是一个坚定的“会”字,下方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确信,他却只是回了一句“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已经有第二个‘搏击’了”。
我不禁瞳孔一缩,只能苦笑一声。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警方封锁消息也没有办法阻止流言的传播,要想不再出现像“搏击”所引起的那样的惊涛骇浪,只能在凶手下次犯案之前将其找出,捉拿归案。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晚上八点。我这家诊所的生意并不算太好,但因为我本身医术还算不错,偶尔也会有几个病人造访,在看了看时间之后,我决定先关门,吃个饭然后回家,但这时有人走进诊所,我转头望去,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段遇上聂小姚,按理说她就读的学校距离我这里还是比较远的,算算现在还是晚自习的时间,她能够出现在我这里,证明我之前对她的警告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你……”聂小姚看到是我,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二话不说转头就跑,我连忙追出去,一把把她拉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应该是直觉吧,我感觉不太对劲,拉住聂小姚之后就赶紧质问她,但她却不以为然,反倒是嘲讽起我来了:“怎么?连面前的人都看不住的警察迫于生计也知道辞职开诊所了?”
聂小姚像个刺猬,妄图用语言扎疼我,但我并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说道:“你小姨是大学同学,上次也是她拜托我去吓吓你的,你在该上课的时间段来到我这个小诊所,我觉得我有义务跟你小姨说说。”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聂小姚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我抓住她的手,后退两步,面带讥笑地说道:“有时间管我的事情,你不如先想想赵文静是因为什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你的疏忽?如果你当时多留心一点,赵文静还会被抓走?还会死?”
我无言以对。是的,到现在为止我连那个“大姐头”到底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碰上聂小姚,我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怎么?哑巴了?那天不是挺猖狂吗?”聂小姚继续说着,但却突然神情一滞,立马蹲在绿化树边干呕了起来。因为她穿着宽大的校服,我不太能看到她的肚子是否隆起,但眼下这种情况……可能与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进来。”等聂小姚缓过来,我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她带进了诊所里,然后关上门。聂小姚讽刺的声音传来:“怎么?以前当过警察的人不知道只要我叫一声你想要强奸我你会受到多大的惩罚?”我没理会她,只是在放计生用品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验孕棒,扔给她之后给她指了指诊所厕所的位置,说道:“自己去看看。”
聂小姚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手里拿着刚刚接住的验孕棒,呆呆地站在原地。“怎么?”我见她不动,只好问了一句。“我……不会用这个。”聂小姚的脸更红,许是掺杂了一点羞愧,头埋得很深。
“看到这个吸尿孔了么?”我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验孕棒,指着包装里的验孕棒的吸尿孔一端向她耐心地解释道:“拿着手柄端向这里尿,保持1-2秒的接尿时间,最好是中段尿液,完事拿出来,一分钟后就知道结果了。”
说完,我又把验孕棒交给聂小姚,聂小姚接过,抬起头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径直转身朝着厕所的方向去了。看着聂小姚的背影,我摇了摇头——这情况其实也不太需要验孕棒了,怀孕几乎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你说小女孩不懂吧,其实她也懂,没能做好避孕措施什么的,但当时就是不怕,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这情况有多可怕。
很快,聂小姚出来了,脸色还是红润的,小心翼翼地把验孕棒交给我,我随手把验孕棒放在一边,向她说道:“你这个年龄本来不该有性生活,就算有,也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知道了么?”
聂小姚没说话,我看她也是没打算再开口,就只好拿起手机再翻了翻。一分钟的时间很快,我转头拿起验孕棒,果不其然,上面显示两条杠。
我把验孕棒给她看,她似乎有些疑惑,我只好解释道:“两条杠,怀孕了,打算怎么办?”“这……”聂小姚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但事到如今似乎也不由得她不信,转眼,那双大眼睛变得雾蒙蒙,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年纪还小,说生下来肯定不太现实,趁现在怀孕时间还不长,药流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流掉吧。”我见她不说话,一边打开门,一边向她说道。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在我打开门的时候默默地走出了诊所,但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路边等我关了灯,再锁好门,跟在我身后走着。
“怎么?”我转过身看她,她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不确切,这种时候我竟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余涟,如果是他的话……算了,他或许能看出来些什么,但以他那讨人厌的性格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伤人心的话,就此看来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处理为妙。
“他……跑了。”聂小姚低着头,缓缓说道。我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站在她面前看了她一小会,我冷静下来,又问道:“然后呢?”
“我……我没钱,你可以借我么?”聂小姚的嘴唇嚅嗫了很久,好像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我知道她是真的没办法了,一个初中生能有多少钱?看她的样子,家里一般来说也就是中产阶级,虽然她平日里零花钱不会太少,但流产这种事要花的钱对她来说还是太多了。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不然……不然你可以跟我小姨说!”聂小姚立马补充道。但我却没当回事——妊娠早期药流的话要的钱并不多,对一个小孩来说很多,但对我一个成年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我拍了拍她的头,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我的电话号码,说道:“这周末你联系我,我带你去——现在快回去吧。”
说完,连同那张纸和五十元钱一起给了她,她把写着我电话的纸和钱攥得很紧,直到坐上出租车的后座才反应过来,摇下车窗向我说了句“谢谢”。
随着出租车远去,我不由得笑了笑,然后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吃完晚饭回到家里,没过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余涟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让我跟他走一趟。我看了看招聘网上投来的几份简历,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简短地跟余涟说了两句话,这才穿衣、洗漱之后下楼,在早餐店里解决了早餐,刚出早餐店就看到了余涟的车。这次他没开警车,而是开的那辆辉腾。我坐上副驾,还没开口问余涟去哪,他就先开口了:“那个清洁工有消息了,据他的同事说,这个人平时手脚就不干净,经常偷东西,这才被强制离职的。”
“那他的踪迹有眉目了?”我问道。“还没有。”余涟摇了摇头,发动车子,继续说道:“他老家在离C市并不算远的镇上,我打算去他家看看。”“就因为这个你让我扔下诊所跟你一起去?”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很显然,余涟并没有要辩解的意思,车速还快了起来。
“算了……随便吧。”我长出一口气,余涟这家伙就是这样不近人情,说习惯我也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