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市第二医院,第七病室内,一个穿着病服,身上贴满药膏的青年男子正躺在靠窗的位子上,闭着双眼。在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病服的小姑娘正坐在他的床边,脸上的表情有些低落。
已经过了午夜,外面的灯光也熄了大半,房间内亮着白炽灯刺眼的光芒。此时,略显虚弱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不要老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都不好看了,这么晚了,该早点睡,不要去想太多,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万无相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摩挲着女孩的小脑瓜,轻声说着。
“我在想一个问题。”李筠殇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眉头微微皱着,小手正不自觉地揉搓着病服的衣角。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过什么黑社会,还有什么特殊的新闻之类的,安全教育也总是可以知道正确应对的答案,甚至于同学们还经常拿这类事情打趣……”
万无相睁开了双眼,那只肿起的眼睛已经略微好了些。他默默地看着这位身心俱疲却又无法安眠的女孩。
“明明都已经很了解这些东西了,可碰到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害怕,这么无助。为什么感觉我自己好没用,什么都做不到……”说着说着,自醒来起就一直精神萎靡的李筠殇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
万无相缓缓坐了起来,缠满纱布的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拇指在上面轻柔的擦拭了几下。他放缓了语气,慢慢的安抚着对方。
“在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所谓的宣传与了解,与其说是保护自身不受伤害的方法,到不如说是一种安慰性质的东西,让那些没有遇到过危机的人们不会为了这些很少会出现的事情烦恼。”
“同时,也是给那些真正遇到危险的人提供一条思路以及心理上的安慰,就像是‘这类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没关系,这样做我就可以安全下来’之类的。”
随着万无相的讲述,少女渐渐停止了哭泣,有些睁不开了的双眼正定定的看着万无相。万无相看到女孩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缓缓的放开了双手,继续用轻柔的话语讲述着。
“当一个人遇到意外状况,被吓到,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使得问题变得更复杂是十分正常的。更何况,意外状况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可能会像平日里听过的那样可以安然避免。”
少女已然像正在听睡前故事的小宝宝一样,已不再那么低落消沉。见状,万无相进一步转移起了话题。
“就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在平日里关于地震的安全教育和宣传标语是我们接触到最多的,可以说每个人都知道地震到来该如何逃生,大家都把这方面的事情当做常识,也对这类教育的重要性看得很轻,觉得可有可无。”
“但是,到了地震真正到来的时候,总会有一部分人来不及反应就会因为意外死亡,也会有很多人平日里侃侃而谈却临时失去冷静随意行动而死,更是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按部就班的去逃生却来不及转移,又或者是等不到救援。可这并不能怪他们。”
“所以说,不要把一切过错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我这么差的运气,说不定还是我把你拖累了呢。”讲到最后,万无相将语气放的轻快了起来,半开玩笑的说道。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那些在旁边围着的人为什么那么冷漠。我向他们求助,可他们根本不理会我,他们就只是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对着我指指点点,明明…明明你都已经……”
都说女孩子都是水做成的,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万无相看着再次掉眼泪的李筠殇,内心哭笑不得,给自己小小的吐了个槽,然后将对方……抱进了怀里。
“哭吧,想哭就哭出来,等哭够了,就好好的笑笑,陪我这个伤员说说话,几个星期不用去学校了,你要是先走了我可是会很无聊的。”
“啊…哈啊…我不明白啊……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啊……我只希望…有人能…把你从那里带出来……”
“可到了最后…却是…路过的青…萍同学…帮忙,我和你…就在…就在……”
李筠殇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万无相的身上,小脑袋深深埋进了万无相的脖颈里,她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的,毫无逻辑的,顺着自己压抑、无助、悲伤的情绪,大声哭喊了出来。
万无相侧过了脑袋,紧紧的贴住对方的脸颊,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眼神是何等的冰冷与残忍。
隐隐的,红芒一闪而过,在那一刻,万无相的气质就像那屠戮四方的魔鬼一般的凶恶。
很快的,随着万无相拍着李筠殇的后背不断地安慰,一切又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事的……没事的……”
就这样过去了十数分钟,李筠殇已经无力,她躺在万无相的旁边,身上盖着对方给她盖得床单。李筠殇看着万无相,还是红红的眼眶,却露出了笑容,她略微提了提音调。
“我还要听你讲,就从那群人为什么那么过分开始,听到睡觉为止。”
“你这哭花脸的小猫咪,别人都是听故事,就你想听些这么奇怪的东西。”万无相见到对方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放松了心情,随意地笑骂了一句。
“因为……”
万无相愣了一下,视线投过去,是一双正凝视着他的红红小眼睛。
“我喜欢你给我讲这些东西的时候,那温和、宁静的样子,那让我感到十分的温暖与安心。”少女似乎忘记了羞涩,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万无相将头抬了起来,以掩饰自己快速变红的双颊,怪叫道:“好的,接下来,万氏故事会第一届正式开始!首先我们应美丽可爱的李筠殇小姐的要求,来进行讲述。”
少女笑得颤抖了起来,待其不再娇笑,万无相的表情再次变得平淡了起来,开始了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