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无相悠闲地坐在草地上，微微侧着头，放松地眯着双眼。全身都是暗褐色血迹的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右肘搭在曲起的右膝盖上面，左腿就那么伸展在草地上，倾斜的脑袋靠在左边的肩膀上，左臂直直的撑在草地上，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只不过，现在的万无相与平常那不修边幅的样子相比，显得无比陌生。
几个清洁工样貌的人正在万无相周围徘徊，他们人手一个看起来像亚麻材质的袋子，正将周围的残肢碎肉向里面装去，动作简练而娴熟，连最细小的骨头茬子都没遗漏，迅速的清理着这片草坪。
在异物都被清理干净之后，他们将袋子扎好，掏出了一瓶瓶消毒水包装的喷雾，拿起来便对着四处散落的血迹喷了起来。每喷过一个地方，血迹就会消失一片，也没再传出任何异味。空气中残存的血腥气也很快被微风吹散，碧绿的草地上仿佛从不曾出现过那些污秽之物。
这群“清洁工”齐齐向着一动不动的万无相做了一个奇怪的礼节。只见他们站坐一排，齐齐低头，左手轻轻扼住自己的喉咙，右手举过头顶后将手掌翻转朝下，无声的张了两下嘴，随后便转身朝那些麻袋走去。
“泽华发明的这些小玩意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万无相突然说了一句，他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脸上充斥着平易近人的笑容，无论是从眼神中还是从声音中都只能感受到一种淡淡地喜悦，仿佛他此刻真的在为他口中的“小玩意”感到新奇一般。
那几个人不为所动，其中一个人更是将麻袋扛在了肩上，拿着扫把向远处缓步走去。万无相也不在意，继续笑着说道：“告诉泽华和殺，到北方邦联地界自由发挥，低调些，等我命令。”
几人仍在有序的逐一离去，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样。万无相似乎早已习惯，缓缓站起身，选了个方向，又慢慢的趴下，将脸侧过之后，万无相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双眼一合。如果有人以医疗设备侦测的话会发现，万无相此刻的心跳，呼吸等数值都变得缓慢起来，就像……昏过去了一样。
就这样，空无一人的公园草坪上，万无相倒在了血泊中。
在那条主干街道上，围观的人渐渐变得越来越多，其中又来了几个混混，正肆意对李筠殇评头论足，还引来几个人的一阵赞同与讨论。他们等待着其他人离去，到时便可以享用女孩那美妙的身躯。某些人的手机上，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看着通知栏内越来越多的礼物与评论，他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明媚起来。少女身上的血污已变为乌黑色的血痂，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
主干道的另一头，青萍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特训地点。今天他做好了基础训练之后，还没来得及感叹身体适应力的增长之快，老东西便跟他说，南明街道那边被新的公司盘了下来，后天就要开工。随即便让青萍一天之内找到新的地点，青萍想起他当初看到的工地，虽然心中对废弃期间还有设施停放这个行为感到疑惑，但还是按照老东西说的去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
按照那老东西的性子，这个调查过程很可能也是测验的一部分。这么想着，青萍决定稳妥行事，来到了北环的主干道进行调查，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
用教士对青萍的说法就是：“你能在网上查到的东西都是别人给你看的，我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你要是真的在正事上还用这种方法搜索信息就回家洗洗睡！”
青萍四处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一问的人，倒是有几间正在出租的废弃店铺，但在这片地段根本做不到长期隐秘的活动，被他果断放弃。
青萍又往前走了一段，看见右转的街口有一群人在围着，见状便缓缓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混进围观的人群中。
“李筠殇？”青萍看见脸色苍白的少女倒在街边，心中正在惊疑不定之时，一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菠萝头少年戳了戳青萍，贱兮兮的说道：“兄弟，你也是来看这女的的？不得不说，这模样可真让人想好好疼疼。”
青萍一双冰冷的眸子投了过来，少年表情一滞，切了一声，悻悻地离开了。
扫了神色各异的人群一眼，青萍挤了进去，蹲在了李筠殇的面前，检查了一下李筠殇的身体状态。呼吸与脉搏都正常，身上也只有些擦伤，大概是跑脱力晕倒了。
青萍将李筠殇翻了个面，从包里翻出一瓶运动饮料，倒了一些在她的嘴里。他坐了下来，扶起对方的头以防止呼吸道进水，之后便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咔嚓。”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拍了张照片便迅速跑开，相机的显示屏上，一个少年抱着少女的头，女孩的头似乎枕在男孩的腿上，正是青萍扶起对方的一个瞬间。背景则是一群表情各异的围观人群，其中一些还拿着手机。
“这次我的报道绝对能上头条！”男人兴奋的想着，跑得更快了些，生怕后面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抢走他的相机，或者说是相机里的照片。
青萍并没有去管周围这些人，对这些围观的人来说，看见这类新奇的事物会令他们感到精彩。更有甚者，看见他人的不幸会令他们自身感到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就像是一种病态的精神解放一样。他们的想法都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份共同的特点——对被围观者不幸的绝对漠视。
可是讽刺的是，很多时候，正是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围观人员，促成了一件件事的解决。发出去的朋友圈、网上开的直播间、又或者是炒作连连的报道以及乌泱泱的人群，这些都起到了最初的吸引注意的作用。
被拐卖的人如果没有邻居围观或者网民围观，也许很多人根本就没机会得到解救；交通事故如果没有司机们的围观也不会得到解决。就连青萍也是被围观的人群所吸引才能发现昏迷的李筠殇。
“噗…咳咳…”李筠殇清醒了过来，打断了青萍略为复杂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