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吃奶酪棒。”小孩儿眨巴着扇呼扇呼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
“不贵的你不吃……”像往常一样的话,一听见这话,他就知道,同意了。
他这个神做的,着实有点憋屈,整天被当成小孩子挨骂,教育。有些东西头脑跟得上,身体却跟不上,干什么都乱七八糟的。很重要的一点,他真的不想去学校!一点也不想!
不过,当成小孩子撒娇卖乖,其实还蛮轻松的!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跟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经历人世间的所谓酸甜苦辣……最好是能寿终正寝,岂不比当神有意思的多!
因为能逝去,有变化,会忘记或者突然间想起,正在抱怨正在苦闷的每一刻都显得金灿而在隔绝处恒久。
在恒久没有概念的时间里,他一遍又一遍,换着一茬又一茬的人去观察,记忆如同乱麻,但他每一根都记得清清楚楚,摸得真真切切。
于是,他开始无限渴望有限和归处,可神的祈祷没有更上级的去管理理睬。自己的祈愿就将作为神旨,在千千万万年永恒的消磨中,慢慢慢慢去改变,去自己达成自己的目标。
就在刚刚,他头脑里想起了关于浮游生物的一些事,翻开了记忆的1163783页。
“窗,是大群黑色生命互相厮杀的集聚体,惯洗附身于情绪崩溃之人,行尽恶事,非附身之人死不能除。1271年,起源于一买命贼人,此人以利落杀人为耻,最喜佯扮蒙骗,于兄弟义最笃,夫妻情意最深时方才下手,且无一次犹豫失手。一生钱财珠宝无数,无牵亦无挂,自知罪孽深重,未置死后天地,自行于乱林之中长眠。自此,乱林之中,窗始出没。由于前事作因,即便增长速度惊人,仍不能平衡厮杀所绝。且分化团体较少,一团一人大量集合,虽恐怖如斯,终难免至于灭绝。”
应该改一下,“至2021年底,被附身者仅一人耳。”
所以啊,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起源,陈道沁当初想培育新的生物,失败的原因从根本上就错了。
从谢的经历也可以看出来,浮游生物产生的本质,不在于肉体的惨烈,或者说不在于死法,而在于思想和意识。
“你,怎么了?”
禹有些摸不清,以李彦的实力,凭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把他搞得这么狼狈?四肢上的火虽然已经熄灭,可巨大的窟窿触目惊心,被扯下的黑布,惨白痛苦的脸色,还有四下寂灭的花海,遍地受伤的浮游生物……
“诶……”它犹豫了犹豫,才化出手碰了碰这张没见过的脸。
“去那边……追他们……”
“我很快……很快调整过来……”
晏锦艰难地,从嘴里挤出来几句话,倒仿佛是被逼着说出来的一样。
不过禹没想那么多,就向洞口处追去。
其实就差一点,如果他能及时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那时引发的冲击,足以将秘境整个湮灭。不过幸好,他们在难料的境地里选择保守的逃跑,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再想要杀他,可就难了。
“闹够了没有?!” 陈道沁因为疼痛和眩晕有些恼火。
晏锦却显得很从容:“陈道沁,你可知道天命?”
“数年不见,你怎么转了性了。”
“这倒没有,至少不想跟你合作这件事上,改不了。你我都是该死的人,你想当个老妖怪苟活于世,没问题。但是别拉上我呀。”晏锦很是无奈的摆摆手。
……
“不如这样,我们合作一把,过后这副身体随你处置,你大可以借机化人,重在阳光下生活。以你的身体素质,本不该只活到25岁。”
“其实你对于生生死死着看得比我通透多了吧。可连我都认为,该死的就去死,该活的就活着,你怎么就明白不了呢?”
“该活?!该死?!哪来的定论!”陈道沁情绪好像突然被点燃了,连疼痛都与之连结呼应。
“本不该。是,本不该,可是没有这本不该,我也不会有难得的夫妻缘分。前因后果,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真正被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也从无悔意。”
晏锦将眼里的情绪收起来,他整个人看起来轻快了不少,连戾气也少了。
“不说我了,你抱残守缺了这么些年,准备如何结束,或者说,你还准备结束吗?”
……
陈道沁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来时,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眼神疲惫而澄澈,“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了。”
“或许我早该承认,你比我高明太多了,不管是生意上还是旁的什么。”
“我知道你不用任何承诺,更不想和加害于你和她的家伙共居一处。”
“哎,这样好了,你可以提出条件,陪我看看这场实验的结果。”
意气风发,潇洒恣意,没有病痛引发的戾气纠缠,他本该是这个样子。如果可以小小说一下“本该”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你去的是阴曹地府还是亭台楼阁?有这种分别吗?……能见到想见的人吗?”
“……”
陈道沁听着,回应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淡淡微笑。
“这虫子是他扭转劣势的钥匙。既然没有一只存留,也不能观察什么,就去和他们汇合,说不定谢会知道怎么回事。”刘逸说道。
杨玮平也是同样的想法,一齐快速向前行进。
“杨玮平,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打开的那锁链吗?”
杨玮平和刘逸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见杨玮平不答话,它转而将目光落在半透明的影身上,“就是你吧,那个通风报信,逃离了契约影响的影。”
听到如此陌生的口吻,戒备轻蔑的眼神,刘逸感觉心中一阵钝痛,再次面对面,却是这样的境遇。
避无可避了,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亮出身份作一尝试。
它理清自己的思绪,克制自己的感情,说道:“禹,是我,我是逸。”
禹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一下,下意识的瘫软过后,它开始极力从这个陌生的身形中分辨它的影子。
随即逼到身前来,与它的目光交锋。委婉的遗憾,五味杂陈几欲喷薄而出的万千思绪全在这略有些忧愁但又温和至极的眼神中压抑着。
逼视数秒,禹侧过身去,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低语:“可它死了。”
逸刚要向前走,禹即神经质地大退数步:“别过来!”
“你不敢承认,我的存在,不亚于让你重新经历那段血淋淋的往事。你的愧疚无以复加,已经到了需要用仇恨来掩盖的地步。你有多恨灵,就有多愧疚身边人的死。”
逸站在原地,将这些抽筋剥骨的剖析,不紧不慢,带着同理和笃定一字一句地讲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必要为此歉疚!影的末路,都是由于灵的肆意夺取,还有那恶心的属性!那种臭鱼烂虾,我不甘心!”
禹的胸膛里像被重物挤压一般,闭塞的压抑和酸涩感令它几乎抓狂,叫喊出的声音和话语甚至令它自己也莫名的感觉无比恶心。
它直直怒视着面前这个影的眼睛,怎么大喘气,呼吸都极其的不顺畅。
“你知道为什么它可以逃脱血契的束缚吗?”久未参与期间的杨玮平看着几欲抓狂的禹,忍不住发声。
“因为它与我订立血契的愿望是,实现你的愿望。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实现,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
它回想起那个视死如归的眼神,回想起它是如何不用进食而长长久久的苟活于世,回想起,它怎样痛苦地撕扯它的血肉……
看着周边墙壁石头的纹路,他试图看清缝隙里有着细微变化的色彩。而越看,越令它感到晕头转向,白茫茫……
看着倚靠在墙壁上那个脆弱迷惘的朋友,逸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轻轻顺抚着不断颤抖的身子。
“你希望我活着。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自私,那么不堪。跟你一起长大,我最明白你的想法了。这次不逃避了,咱们俩一起同行……”
“冼扬,火锁怎么解开了?”
徐海洋发现赶紧拦住江新年,一旁的冼扬则在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无论如何用力,都放不出丝毫的火焰。
“你们又不听话了吗?”
他探入小火苗们所在地,心急地说。
“随你差遣,如果用不出,应该是你自己的原因。”领头的说道。
“先用那儿的链子捆上吧。”
徐海洋见冼扬满头大汗,知道情况不对,虽然心急但也知趣不再多问。
刘汀现在几乎处于昏迷状态,老师和刘逸迟迟没有回来,徐海洋的境因此用不出来,我的火焰又……
“别急。”谢看着依赖一脸愁容的冼扬,心里也惴惴不安。
外边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会追进来,如果追过来,他们现在的情况仅凭它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徐海洋明显感觉冼扬情绪不对,从揭开黑布开始,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但他在压着,没有表现出来,现在一定急得火烧火燎。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强烈的冲击把他们牢牢贴在墙壁上。
“各位,中场休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