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汀此时的心像挨了重重一拳,最该先发现的人,应该是他。进入秘境的路上,他就应该想到这些才对……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来,不论会不会被发现,不论有多大的危险。我们前来,本来就是疏失错漏的举动。”徐海洋稍微愣了一下,看着二人重重说道。
“连唯一的冷静都没了,就真什么都剩不下了。”
……刘逸刘汀不是不明理的人,硬是将心中蠢笨和被戏耍的感觉压下去。
“你不进去阻拦吗?”刘逸问江新年,其他二人的眼光也都落在她身上。
“你们是以卵击石。光凭你们,不用我们出手,且看看你们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江新年将每个人都冷冷扫视了一遍。
“江新年……”
“怎么了徐海洋,脸色这么差,不如赶紧回去吧,省得交代在这儿。”
徐海洋看向全然变了个人的江新年,心里五味杂陈。
“谢怎么办?!”刘逸惊觉。
三人俱是一惊。
“镣铐没有解开,这里不能没人,可谢那边……”
“我去看看。”刘汀说道。
“人我还是看得到的。”
“不行。刘逸,你应该有办法跟我造境吧。”
“造境?”
“大概是用来探测的方法,像李彦和影一样。”
刘逸点点头。
“冼扬,你那边怎么样了?”刘汀问道。
金黄色火焰仍在燃烧,虽然镣铐一般变为黑色,可丝毫没有要被破坏的迹象。
“还需要时间。”
“那好,你们去那边,我在这里守着。”
说罢,刘逸和徐海洋就往回路走,这次二人走的很快,毕竟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那位的掌控之下。
江新年微笑着看了看他们匆匆的步伐,回头又兴味索然地看了看刘汀。
“耍我们好玩吗?”
“挺没意思的。说实话,我也不懂主人的用意。他想干掉了你们,太容易了。”
江新年摇摇头,看向洞口里。
“这镣铐坚硬异常,本就不是寻常物件所打造,可以说,就没打算把他放出来。毕竟,可耻的叛徒,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她又转而看向刘汀,却发现他的眼里,没有凶光和怒火。
“那天把你带走,看见冼扬和徐海洋的反应,你一定不是现在这样。”
“怎么?你在同情我吗?现在最值得同情的,是你们吧。不知深浅的蝼蚁!”
“二队!”
很快,刘汀隐隐听到有声音渐渐逼近,数量绝对不少。
“我倒要看看,你个普通人,要怎么对付看不见的敌人。”江新年笑着,眼睛被洞里的光照的灼灼发亮。
刘汀在瞬间的惊慌过后恢复了冷静,保护里面的人,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还好吗?”杨玮平见冼扬汗流浃背,不禁担心。
“外边有东西来了,你的同伴危险了!”
冼扬一言不发,只是眉头更加紧锁了。火苗们,再加把劲儿啊。
现在时间,十一点三十分。
“你打算在那儿窝到什么时候?”
李彦的话语吓得谢一哆嗦。
它这才从花丛里走出来,每路过一片花,附近的花朵就压低了身子,好像为它开路一般。
“眼见你们一路鬼鬼祟祟,我看着很是无聊啊。”
转眼间,谢已到了李彦身边。
“是你吗?”
“是什么?”
“你为什么遮着脸?”
李彦摸了摸脸上的黑布,缓缓说道:“看来,你的记忆有所恢复。”
“是你吗?陈 道 沁。”
谢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人,熟悉的气息强烈地环绕着。尽管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但对于这个隐藏于黑暗中的人,它还是想亲口听到答案。
“是我。谢。”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深的看不出情绪。
听到的一瞬间,谢感觉脑袋里“嗡”了一声。
短暂又漫长的沉默……
“你有没有被窗控制?”
“控制?与其说控制,不如说是我驯服了它!”
“你看这周遭的土地,这是我以自己的意志开创的新纪元!”
李彦环顾四周,惨淡的黑色里,花朵中的红色在微微发着幽暗的光。
“可我只看到了一片死气,一片惨然!”
“你素来坦荡,如今又怎么甘心裹着脸活在这么个地方!”
谢感到痛心疾首,对于这个朝夕相处了许多年岁的人,它不愿去斥责或是咒骂,只是痛惜,同情。
李彦突然笑了起来,“你永远明白不了,今天让你们来,也是为了印证我的话。”
“你们心志很坚定,能通过幻境直面过去,可勇气与目标是多么容易崩溃坍塌,一切的系连是多么脆弱,人心是多么复杂,可笑……”
“都在今天,我会让你,让你们亲身验证。”
“你早知道我们来了?”
“打那个影来探查时就知道,那个蠢货,还以为我们真的看不见它。”
谢有些生气,“那你可看好了,看你能作壁上观到什么时候!”
“好了,不说这些了,谢。咱们好久没见,陪我说说话吧。”
李彦语气突然温柔了起来,却透露出一股无言的恐怖。
“你想起那天之后的事儿了吗?”
谢只看着他,没有答话。
“看来没想起来嘛。想那时,我和窗的能力最为旺盛,豢养控制你这么个灵不是什么……”
豢养?!谢的瞳孔瞬间放大。
“别急,听我慢慢说。”
“其实从那时起,我就想要创造属于我的新世界。但当时刚开始嘛,不知从何做起,只听你说了出生的情况,大概猜到了些。”
李彦一边摆弄着争相靠近他的花朵,一边接着说:“为了做些实验,你可帮我以各种方式杀了不少人呢。”
“你说什么?杀人?不可能!即便当时我脱离了你的身体,可要作为独立个体去杀人,绝对不可能!”谢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
“你抖什么?你心里真觉得能制造现今规模的我,做不到让你独立生存?那现在你又算什么呢?”
谢感觉一阵眩晕,丢失记忆,杀人机器,沾满鲜血的刀刃,哀嚎的声音,痛苦的表情,享受的,嗜血的,杀人利器……丢失的记忆,无可救药的围困……死前的痉挛,放大的瞳孔,没有,生,机……
痛苦的剪影不断闪现,神经剧痛,满眼的血色,它蜷缩在黑色的花海中,它们不断向它抛出橄榄枝……
“谢!你怎么了?”
徐海洋关切的声音让它稍稍回缓了一些。
刘逸默默为它抚去脸上的泪水,随即恨恨看向李彦:“你做了什么?!”
“是真的……”谢不断喃喃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哼,身为灵,还会掉眼泪吗?”
转眼间,徐海洋拔出刀来,到了李彦的脖颈处。刀尖离脆弱的脖颈仅仅毫厘之间,却怎么用力,都无法刺入。
李彦看着两人错愕愤恨的模样,轻轻一笑,随即那把刀瞬间被弹开,徐海洋和刘逸瞬间栽倒在地。
“蝼 蚁。”
此刻刘汀那边也不容乐观,他看不到,只觉得头上,胸口在不停挨着击打,好像有什么液体一直在往下流,不知道是血是汗。即便他施展着纯熟的拳脚,可勉强打中几个,后边的又会扑杀上来。
清醒一点,清醒一点,他闭上眼睛,一边极力去感受来的生物。尽管头脑有些模糊,但是手里的刀丝毫不曾松开一点点,脚上的力道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他死死地守住洞口,勉强溜进去的几只冼扬虽然抽身困难,也勉强挡住了。
守住了,哪怕多拖一秒也好,这次一定要守住……
“啧啧啧,这和被动挨打有什么分别。”江新年站在一边,看着不断哆嗦站起又不断踉跄倒下的人感慨道。
洞口里,即便镣铐差一点就被全部染成黑色,可是没有碎渣,没有松动,除了颜色的改变,什么都没有。而且由于着急,冼扬心乱如麻,杨玮平的手也被火灼伤了皮肉。他想赶紧去帮助孤军奋战的同伴,可一但双手都松开,一切将前功尽弃!
“刘汀,既然你救过我,我去里面帮你解脱吧。”
说着,她一刀扎进刘汀的胸口,把他推向一边,刘汀应声倒下。身边的影仍然在不停击打,但他的手,死死拉住了江新年的腿。
江新年正要拿刀砍他的手,“停下!江新年!别做无法挽回的错事!”
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她的刀停下了。
她看向里面的冼扬,他似乎已经累到极点,身体摇摇欲坠。
而刘汀,已经没了意识,只有双手死死抓着江新年。
“晕了?”
“都回去吧。”
“冼扬,即便我不杀他,他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另一说。”
她费力掰开刘汀的手,缓缓走了进去。
“江新年!”杨玮平警示的眼神看向她。
可两个抽身不了的人,仅仅凭借眼神,又怎能制住别人的步伐。
全黑的镣铐在抖动!而江新年已经走到了冼扬身后!
“新年,别。”
鲜血溅起,黑色的镣铐随之化为灰烬。
杨玮平迅速擒住江新年的双手,带血的刀随之落下。
冼扬的脖颈处裂开一道骇人的伤口,足以致命的伤口!血,还在不断淌出!
“冼扬!冼扬!”不管杨玮平如何呼喊,冼扬都没有丝毫回应,他脸色煞白,双眼无神的睁着,已经,面露死相!
直到刚刚为止,冼扬依然认为,她不会对他下死手,听到他的话,多少会有松动……
“江新年!你会后悔的!”
眼见如此,他也不再制着江新年,而是赶紧捂住冼扬的伤口,可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江新年挣脱了桎梏,正得意洋洋看着地下了无生气的人,都不用主人出手,我就可以解决了你们,不堪一击。
杨玮平怒而掐向江新年的脖子,看她一脸得意不肯低头,看她趁人之危杀了,杀了自己当初拼命要救的人……
何其不幸!该怪的人怎么是她!杨玮平借着没有损毁的锁链,将她绑了起来。一边痛心至极,摇头嗟叹。将冼扬抬到洞外,将他和刘汀一起扶靠在墙壁上。
在去往花海之前,他落了句话:“人言道,至死方休,可这血契,竟连血泪也不能撼动吗?”
“老头,你没有生路,也没有退路。”
现在时间一点二十八分。
火苗们攒聚在一处,忧心忡忡。短暂的讨论后,它们听从头领的指挥,四下冲撞着,盼望着能让年轻人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