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告诉未予,自己一觉醒来就是八百年后了,她适应了很久,才接受了这是八百年后的世界,不过她也庆幸还活着。
“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爹娘是药农,还有个兄长。”
“这里是翊城,是翊州的都城。”
“翊州人规矩特别多,不如以前自在。”
……
阿禾叽叽喳喳地跟未予说了一大堆关于翊城的事,不过未予没几句听出去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让人不可思议。
未予抚摸着阿禾给她换的衣服,料子特别舒服,滑滑的,穿上身后坠感也特别好,一看就是上好的,比阿禾现在身上穿着的还好。
她从前最向往的就是能穿一次漂亮的衣裙,还有就是拥有一个幸福和谐的家。
“阿禾,我穿你这……”未予想说自己穿她这衣服不太好,可能她自己都舍不得穿,而且还是新的。
阿禾却一边说没事,一边拉着未予往外走,并说:“我兄长托人留了两个花灯,我们快去拿了,准备准备去放灯吧。”
她俩往河边走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文君芙。
文君芙一见未予,就开心地跑过来,并说:“南朔公子果然没说错,阿姐,你真的好啦!你也是来放花灯的吗?这个姐姐是你的朋友吗?看来我的愿望要换一个了,还有我带了笔墨来……”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未予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个,或者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毕竟他们一家可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未予是那么觉得的。
“是啊,我是未予的朋友,你这小丫头就是未予的妹妹吧?我常听她说起你呢!我们一起去放灯吧!”阿禾打了个圆场。
文君芙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因为她以为未予还不能说话,她兴冲冲地从她的灯里拿出了原来的字条,然后写了一张新的放进去了。
未予趴着河边的石头,纸垫在上面,她提笔没有写心愿,而是给故人写了封信。因为雨冬有个传说,信会随着河流送去给故去的人。
“子羡吾兄,安否?白驹过隙,不觉间,竟已是千年后,不知为何,我竟还活着,不知你如今身在何方?”
花灯飘走后,未予心里越发的惆怅,虽苟活于世,但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大概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与阿禾重逢了。
未予又心想,文君芙一家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叫未予的呢?八百年了,这里也不像有饥荒的样子,为何他们还在吃人肉?
她心中满是疑虑,一阵风吹过,文君芙换下来的字条被吹到了未予脚下,她拾起一看,原来她的心愿是,“愿神灵保佑阿姐早日康复!”
未予感到错愕,也许坏事做尽的人,也会留有一丝善念,不过这善念是留给他们亲近的人的,而她不是他们家的人,若有一天被发现,处境定然危险。
“阿姐,放完灯了,我们回家吧,你的身子刚好些,别再着凉了。”文君芙关怀道。
未予想着应该如何拒绝她,又不被察觉自己不是她的“阿姐”,于是她想求助阿禾,她说:“我还有好些话要同阿禾讲,今晚想去阿禾家住。”
说罢,她又转头问阿禾:“可好?”
不等阿禾回话,文君芙就激动地说:“阿姐,你能说话啦?太好了,爹爹阿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南朔公子说的没错,你真的好啦!”
未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开口说话了,这几天的事情都像做梦一样,让她应接不暇。
文君芙又接着说:“昨日,我捧着爹爹给你买的新衣裳,你突然就很害怕,可把我们吓坏了。”
“新衣裳?”未予疑惑道。
“是呀,阿姐,爹爹可疼你了,他是在翊城最好的成衣铺给你做的衣服呢!”文君芙说道。
未予还是不敢相信,总觉得文君芙在撒谎,可是她这幅天真的模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令尊是思德书院掌厨的文师傅吧?那日我和兄长去成衣铺做衣裳的时候,还碰见他了,那几身衣服应该要好几个月的月钱吧。”阿禾说道。
阿禾又小声跟未予说,自己也在思德书院学女红,文叔是个特别好的人,而且待人特别亲切。
未予心想:莫非真是幻象?
最后因为文家较近,大概是看出未予不放心,阿禾也跟着回去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文婶坐在院子里,而文叔已经被念叨了一整日了。
“未予,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你爹非不让我去找你,可把我担心坏了,身子可好些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文婶果然是文君芙的亲娘,娘俩儿秉性都是一样的。
“阿……”那个娘字,未予没有喊出口,她说,“我没事,您别担心了。”
“孩子他爹,你听到了吗?未予能说话了,真是老天保佑了。”文婶喜道。
又过半载,未予已经适应文家女儿的身份,她十分享受这被宠着的感觉。
虽然她时而还是会疑惑,为何文家大女儿也叫文未予,但转念一想,她都能活过来,这字相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半载,因着文家夫妇担心她旧疾复发,不让她做重活,好在阿禾常常来陪她,她在不至于太过无聊。
虽说时过半载,未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真实的活在八百年后,但她仍夜夜在恶梦中惊醒,大约这个梦会伴随她一生吧!
这天,文君芙从书院回来后,就跟未予说起一件让她觉得很不忿的事。
文君芙有个表姑,姓屈,在思德书院教琴,早年丧夫,有一个儿子,一己之力养活一家几口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最近舅老爷要纳妾,谁知带回的竟是害死她丈夫的女人,表姑不同意,但她一家子都觉得是她不懂事。
未予感叹一番后,说道:“你同表姑姑这般孰络,如此私人的事,她竟同你讲。”
“下学后,看见她对着一枚玉佩自言自语,便问她了,”文君芙接过结果未予摘好的菜,又说,“阿姐,我能做些什么帮助表姑姑呢?”
未予想了想,然后说:“先去做饭吧,待会儿阿娘他们该回来了,你若是真想管,改日我们就去屈家拜见。”
几日后,姐妹俩做了些点心,便去屈家了。
小表姑将二人迎进家后,就进里屋了。
“未予,君芙先坐吧,厨房里炖着甜汤,我得去看着火。” 舅老爷说完就提着未予姐妹俩提来的食盒出去了。
未予打量着屈家的环境,虽非大富大贵,但也当是衣食不愁,听说表姑给舅老爷置了一间铺子,做成衣生意。
小表姑平日里也在铺子里打下手,听闻这小表姑极其爱美,成日里张罗着那张脸,今日一见,虽然没倾国之貌,但也算生的出挑。
舅老爷再进来的时候,就像换了一副嘴脸,让表姑的儿子屈友贵去给未予姐妹俩端碗水。
“阿翁,今日晚膳跟重慈去新开的食肆用午膳的事,可不能让阿娘知道,阿娘向来不喜重慈,给她知道可就麻烦了。”
“菲儿那般好的女子,也就你阿娘这样蛮横的人不喜,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得让姨母也管住嘴才行,不然阿娘知道该不给我银子花了。”
听着这祖孙俩的对话,文君芙想开口说话,未予按住了她。不过未予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目前来看这表姑确实命苦。
回去的路上,文君芙皱着眉跟未予说:“阿姐,舅老爷一家子真是奇怪,表姑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讨不着好也就算了,他们还要让仇人进门。”
未予是头一回见舅老爷,但也曾听文婶说过他的为人。
“别家的事……”未予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微胖女子在同一个壮汉说话,她连忙将文君芙拉进一旁的草垛后。
“你就在这儿守着,见着她就拿麻袋套起来,然后……”那俩人越走越远,声音便听不到了。
“阿姐,我认得她,她就是舅老爷要纳的妾,柳菲儿,她该不会是想绑了表姑姑吧?”文君芙一脸担忧道。
未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和文君芙去书院把屈尚慈拦下。
不巧,屈尚慈因身体不适,已提前下学归家了。于是姐妹俩只好往回赶了,但也是迟了。
屈尚慈并未平安归来,屈家人听了文君芙说柳菲儿的计划后,没一个人相信,都说是姐妹俩认错人了。
“那便报官吧!”未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