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日当天,翊城人山人海,因为这一天的商品比往日便宜很多。
未予他们四个正在往塔上走,今日塔里也有很多人。她有些担心会被别人看见他们的样子,要是被司空库知道又会派人来杀他们了。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她的荷包掉到了地上。阿禾连忙让她检查一下,担心有人把里面的银钱偷走了。
未予打开荷包却看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一颗小拇指大小的水滴石,是很深的水蓝色。
她心想:这荷包是我的,但这石子是哪儿来的呢?
“阿予,银钱少了吗?”阿禾问道。
未予摇头,没多想她就把水滴石放回了荷包里,但她没有看到那石子正微微发光。
快到塔顶的时候,莫银柳拿出了四个面具,原来他也怕被人认出来,但他们突然发现写的“失德状”全都变成了白纸。
“阿禾姑娘,你是不是拿错了,怎么全都没字了?我回去拿吧!”章明欢说道。
“不是,买回来的纸全都写完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空白纸张。”未予说完,自己都有点儿害怕,为何那么诡异。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吧。”阿禾脸上的汗已经顺着面具滴下来了。
未予才发现思德书院就在离塔不远的地方,在塔顶正好看到书院的大门口。现在那儿也有很多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纸。
刚开始还挺和谐的,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的时候,她刚跟门口的书童说了几句,就开始指着书童骂了。
“未予姑娘,走吧!”莫银柳说道,他顺着未予的目光看过去,书童正在跟一个女子争论。
他们下去的时候,书童正在跟女子说,银子是退不了了,但是可以送她一个五禽戏的竹令。女子不领情,她说自己不需要学五禽戏,只要退一部分入塾费,她交了二十两的入塾费,现在却降成了二两,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正当未予觉得这女子言之有理时,书童又说她一年前就已经来学琴了,现在要退入塾费有点儿迟了。
未予心想:这都一年了,还来找人退入塾费似乎有些讲不过去了。
但是人群里越来越多要退入塾费的声音,有些是前些日子交的银子,还未去学过,但书童说不管是谁,银子都不能退。
“书院之前收天价入塾费就算了!也不曾尽为人师者的责任,只教如何应试,却没有教授我们真正的知识。”有人起哄道。
这时,文君芙抱着一捆菜过来了,被正在气头上的人推倒在地,菜也被踩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干嘛呀!好好的菜就这么糟蹋了!”文君芙心疼那些被踩扁的菜。
好在阿禾看见了她,不然她也要跟这些菜落得一个下场了,阿禾斥责她道:“小丫头,你是嫌命长吗?下次见着这样的场面,你就躲远点,长点儿心吧!你要是出了事,阿娘和爹爹怎么办!”
“阿姐,我知道了。”文君芙低着头说道。
“我是阿禾,你阿姐在那儿。”阿禾说着,还指了一下未予的方向。
事情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爬上塔顶,扬言要跳下来。见那人已经站到护栏上,未予有些害怕再闹出人命,她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她面前。
“未予姑娘,我上去劝劝那个人吧!你往边上站,小心被人误伤了。”莫银柳说道。
未予也跟了上去,他们到塔顶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站上去了。
莫银柳心想:一两个还能给他们一把扯下来,这怎么看我也是少一只手。
这时,未予看到了梦婆,她站在一个巷子口,还冲未予笑了笑。未予的第一感觉就是她那个笑容是冲着她的。
“三位大哥大姐别冲动,你们跳下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们想想前几天那十几条人命,那些人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莫银柳劝解道。
“是啊,活着才能解决问题。”未予附和道,她想到之前也是那么跟陶忠清说的,可后来他还是寻死了,她就没有往下说了。
她又看到了梦婆,梦婆做了梦里那个女子的那个动作,她不自觉的跟着她结法印。当她将右手中指靠在左手中指上时,她听到了很多声音,不是别人张嘴说话的声音,像是别人心里的声音。
“诺子灵的神识消散后,留下了最后的灵力,凝结成了一颗水滴灵石,有缘人得到它,便可用其灵力为他人实现心愿,也可为自己实现,当然灵力也不是用之不竭的,当灵石颜色变无就是灵力尽失的时候。”梦婆看向塔下的人,又说,“你就是那个有缘人,你现在听到的声音都是这些人当下的心愿,你可以选择一个为其实现。”
未予刚想问她具体如何做时,梦婆就消失了。那些声音再次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如果有一大笔钱就好了。”
“希望能到大户人家做工,养活家人。”
“寒窗苦读数十载,望有朝一日考取功名。”
“找个不爱钱财的娘子。”
“免入塾费进学院。”
“黑心书院,还我入塾费。”
“书院退入塾费,还清地下钱庄利钱。”
……
“希望爹娘早日归家,希望阿翁离开家。”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心愿,未予觉得奇怪为何她会有这样的心愿,而且这个心愿那样的强烈。
最后,未予选择了实现章明欢的心愿,她就是想了想,一切就恢复了正常,那些声音没有了。站在护栏上要寻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下来了。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的幻想。
“阿予,你快看,思德书院居然在门口给他们退入塾费,退完还有另一拨人递给他们一张纸,真是太奇怪了。”阿禾拉着未予往塔下看。
未予心想:难道我真的实现了章小公子的心愿吗?
他们下去打听了一下,街边的小贩说,思德书院的院长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把百姓们一年内交的入塾费都降为二两,将剩余的银子退还给他们。另一拨人则是地下钱庄的,给了他们保证书,还了本金之后,不会利上起利。
她下意识摸了摸荷包,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再回阿禾家,而是回了文家,文家人都还没有回来。她突然想到他们在思德书院做饭,这次的风波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她心想:我也真是不应该,之前被人追杀也没想过会不会牵连文家人,好在他们没事,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厨房里有些芸扁豆和肥肉,未予来了那么久了,都不曾下厨为文家人做顿饭。于是她将芸扁豆斜侧着切好,将肥肉炸了油,用猪油炒芸扁豆,最后还加了一点酱汁。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的嘴角不禁上扬。
她做完几个菜,已是傍晚,听到院子里有文婶的声音,她便出去了。
“阿娘,你们回来了,洗洗手进来吃饭吧!我做好了。”未予说的时候有些尴尬。
看文叔和文婶有些感动,未予心想他们原来的大女儿恐怕也没有给他们做过饭吧!
“回来就好,看到你没事,阿娘就放心了,快进去吃饭吧,阿娘都饿了。”文婶笑道。
文君芙过来搂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阿姐,我在门口就闻到了香味,早知道你手艺这么好,就该让你多给我做些好吃的。”
“好,以后一定给你做,小馋猫。”未予说完还刮了刮君芙的鼻子。
这时,天上掉了很多纸下来,每几步就有一张。
未予接住一张,发现这是他们昨夜新写的“失德状”,控诉的是司空库差人行凶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