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渊山——峰刃突兀,拔地而起,气势磅礴的由南向北绵延而去,不知多少里。
山的北部常年冰雪覆盖,环境恶劣,周遭罕有人迹。
而山的南部也只有东侧环境宜人,资源也相对丰富些,因此,这东侧倒是聚集了不少的村落与城镇。
至于西侧,本就与无尽荒漠毗邻,且荒漠与山脚的衔接处还横隔着一道深渊,深渊中常年雾气弥漫,没人知道这深渊到底有多深,只知其会不时的释放出强大的吸力吞噬着周边的生命体,大到凶禽猛兽小到飞鸟虫蚁,但凡被吸入其中便绝无生还的机会,因此,整个山的西面常年一片死寂。
临渊镇,位于东面山脚下的一片高地,原本当地住户不足百余,都是以打猎为生的,因城里大户对山间野味的需求是极大的,所以这里便进驻了不少的外地人。
日渐黄昏,镇口变得热闹起来,猎户们相继归镇,有的收获颇丰满心欢喜,有的两手空空垂头丧气,但无论收获如何,他们都三五成群的往集市里去。
镇上的集市是人们每天都要去的,有收获的换些钱财,没收获的也去闲逛一番,总之每日都去集市上转转成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集市几乎每天都保持着极高的活力。
夜幕降临,集市上没有了之前的生气,加之暗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如此,朦胧的集市上,多数店铺都已关闭,当然,也有几家似是对今日的生意不甚满意,并没有要打烊的痕迹。
忽然,镇口出现了三条身影,他们踉跄着朝集市而来,当他们行至到一家店铺前时。
“穆夫人,怎么是您?您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蛮姑,其见到携着两个小孩的穆夫人,很是欣喜,毕竟穆家是她家最大的主顾,长期照顾着她家的生意,可以说若是没有穆家,她家的生意恐怕早已做不下去。
“蛮姑……”
穆夫人见是蛮姑便停了下来微弱的应了一声,她不时的回头望向镇口,一副不安的神情。
蛮姑意识到了穆夫人的不对劲,她觉得穆夫人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即,她起身卷起铺前的货物,而后又停下来走向穆夫人。
“穆夫人,来,您这边请!”
显然,蛮姑本打算收了铺子再招呼穆夫人,然穆夫人的状态又让她觉得还是先招呼穆夫人要紧。
穆夫人闻声有些犹豫,她再次回头望了望镇口,之后也不说什么,便随着蛮姑往店铺的后院里去。
后院并不算大,是日常上下货物时用的,显得很是拥挤,蛮姑带穆夫人来这里不为别的,只因她的犰车停在这里。
犰车——一种以甲犰为动力的交通工具,而甲犰虽然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但天生性格温顺,因此成了人们最常用的一种动力。
一会儿过去,犰车来到了蛮姑家门口。
“咦!?嫂夫人,你怎的这会儿就回来啦!”
说话的是蛮姑夫家的远房亲戚,名叫小怡,因自幼失去母亲,她便被送来了古家以求生计,而蛮姑嫁到古家后,小怡便一直伺候着蛮姑,两人有着极好的感情,后来蛮姑丈夫病故,家门随之没落,下人们都相继散去,唯独小怡说什么也不愿离去,说是非要陪着嫂夫人……
“嚷嚷甚,一天天的……且过来帮忙!”
蛮姑见着小怡,压低了声线冲她喊了一句。
小怡闻声撇着嘴‘哦’了一声,遂过去帮忙将两个孩子抱进了屋内。
……
房间里,穆夫人呆滞的盯着两个熟睡的孩童发愣,她两手扶撑在额前显得格外的憔悴。
“穆夫人,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此刻,蛮姑端着茶水步入到房里。
这会儿不见了小怡,想来她定是收拾铺子去了。
“蛮姑,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穆夫人说着站起身,她整了整衣衫并将额前的发丝撩向耳后。
“穆夫人,您别跟我客气……”
蛮姑说着将茶水递给了穆夫人。
“穆夫人,敢问您……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蛮姑盯着穆夫人感到既疑惑又心疼。
穆夫人缓缓的呼了口气,她微微侧身,眼中似是泛起晶莹……
穆夫人虽然不完全了解蛮姑,但从不多的几次交集中,她能感受到蛮姑的为人跟品性。
而蛮姑也的确是个性格直爽,心地善良之人,这些年来生意总是好不起来,想来也定是与之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毕竟商之道背驰其个性。
要说穆夫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其实连她自己也是满腹疑问。
话说穆家是城里的几户大家之一,虽不是自祖上就定居在了这里,但至今也在此繁衍了几代人,与其他几个大家族之间相互制衡着,一直都相对安稳,可谓实力与地位并存。
然而就在不久前,一直在外游历的穆家老主突然回到了家里,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叫族人赶紧四散离去,还强调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甚至有必要时可更名换性。
族人们见他如此这般,也是乱了方寸,毕竟就他的身份及地位不可能胡编乱诌些话语来骗人,而且他表现的那般急迫,显然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当然,族人们定然是想了解其中原委的,只是老家主根本不愿多做说明,还说这是他的命令。
碍于老家主的地位及威信,族人们也是不敢多言,便只得仓促的离开了家门。
穆夫人自然也与夫君带着孩子从了老家主的命令,只不过,她夫君觉得他身为人子,又是当前的家主,就这样离去显然是不够担当也不负责任,所以他最终决定折了回去。
穆夫人本想跟着夫君一起的,只是他们带着两个孩子,且其中一个还是别人家的,他们万不能让孩子有什么闪失,如此,便只能是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前行。
她丈夫临去之时有交代过她让她尽量跑的远一些的,然而天黑路滑,又带着两个孩子,她便不自知的来到了这临渊镇。
之前遇见蛮姑,她原本不打算随蛮姑走的,她不想麻烦甚至牵连到别人,然而她又怕跑远了,其夫君若是寻了来会找不见他们。
……
突发的一系列事情让她内心难以平静,而更重要的是她无时不刻的担心着她的夫君。
蛮姑在知晓穆夫人的境遇后,也是不知说什么好,她只是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以帮穆夫人。
“穆夫人,我蛮姑虽没什么能耐,但若能帮助到您我定会尽力而为的……”
蛮姑知道穆夫人此刻最大的担心,她不想见她这般心神不宁,她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待穆夫人反应过来,她已然小跑着离开了家门。
她此去,自是为了帮忙查看一下穆家的动静,而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
……
雾退雨停,月隐薄云,此刻已是午夜时分,伏守窗边的穆夫人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忽然,一阵凉风卷起,穆夫人被一个冷颤惊醒,刚好一声犰鸣由远而近。
刹那,犰车停在了屋前,她旋即向楼下奔去。
车门打开,由车上跳下一茬须男人,接着是蛮姑搀扶着像是晕厥了的小怡,随后便是一胖头陀和一黑袍人,待穆夫人下得楼来,五人已经进入到客厅。
穆夫人见了三名陌生男子,不由得心中一紧,顿时感觉全身无力,脚底也似是生了根。
不过,当她注意到狼狈的蛮姑与晕厥的小怡后,最终还是迈出步子靠向她们。
“蛮姑,你们没事吧?!”
穆夫人也不理那三人,她说着便与蛮姑架着小怡向偏房中走去。
穆夫人倒不是真的无视那三人,她也能猜到他们大概就是给穆家带来祸端的人,只不过她更知道,此刻的她已经不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如此,便反而没了畏惧之心。
而那三人中的茬须男子和黑袍人见了她这般举动倒也没什么反应,不过,那胖头陀就不一样了,他自见到穆夫人起就不曾挪开过眼睛,这会儿更是盯着她的臀部一副猥琐的表情。
偏房内,二人将小怡放到了榻上,蛮姑伸手抚了抚小怡的额头尽显心疼。
“嘶~”
蛮姑突然呲咧着嘴伸手挽起自己的右臂,显然她的右臂是受伤了,穆夫人见状急忙拢上前去询问。
“蛮姑,你怎么样……”
“无碍,穆夫人……只是原本想要帮助您的……不曾想……唉!”
蛮姑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蛮姑,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穆夫人内疚不已。
“穆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说来是我连累您了!”
蛮姑说着瞄了一眼塌上的小怡,随后又接着道:“若不是……唉!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不然我是万不能带他们来这里的……”
蛮姑说着低下了头去。
穆夫人也没有接话,她只是把握住蛮姑的手篡得更紧了些。
两人沉默片刻。
“蛮姑,你有见到我夫君么?穆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
蛮姑缓缓抬起头,随后将她离家后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