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碧霞负伤带着萧霆雲躲进了附近的青山上。
青山,又名翠凤山,是道教名山,因山青如翠得名。山中林场面积广大,山势巍峨,植被繁茂,野生动物常常出没,历史遗迹丰富,人文景观独特。
比邻娘娘山、泥峪河和石林。
其中泥峪河内又有唐王井、安乐宫、天竺院、仙人墓、石门一线天,龙潭飞瀑等景点,是长安公子贵妇经常游玩的地方,但深秋人就少了。
当地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嗖姑,扶风汉烟村人,其父经商,常年在甘龙贩马,强迫嗖姑娘嫁给一名贩马的胡人,嗖姑娘誓不相从,夜乘白马,上青山修道,精心研究中草药,为百姓义诊,百姓十分感念,以记之。如今事隔多年后,允碧霞又进入到青山,还是携子同入,真不知道是不是与嗖姑娘有缘。
萧霆雲已停止了哭泣,但允碧霞的血却流了一路。终于挺不住了,倒在了山道上。第二天早上允碧霞起来了,眼一睁开,哦,奇怪了,自己难道是在做梦?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是地狱,不可能呀!
地狱哪是这般摸样,手一摸,身上盖的竟是被褥。允碧霞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并没有死,她首先想到了孩子。躺着用余光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见萧霆雲,开始着急了,她想起来,可是费了好大得劲都未能起来,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女施主,看样像是修道之人。
此人面善慈祥,抱着小孩,看见允碧霞在挣扎,便道:“施主,别乱动,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我已经为你煎好了药,请施主准备服药。”
允碧霞看到自己的孩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润之光。她想说话,但又很困难,她的嘴唇都快干了。但允碧霞还是坚强地道:“是你救了我?”这位慈祥的修道女士点点头。
允碧霞道:“谢谢你,我可以看一下孩子吗?”修道女士道:“当然可以。”把怀中的小孩轻轻地放在允碧霞的身边,萧霆雲的眼睛转个不停,允碧霞看着非常高兴。
一个娘亲可以没有朋友,可以没有亲情,但绝不能没有孩子。娘亲的爱子心切有时候超过自己的丈夫,所以大多数小孩都比较喜欢娘亲。
修道女式端起一小碗药走到允碧霞跟前道:“药不烫了,可以服药了。”又扶起允碧霞。允碧霞咳簌了两声,修道女士坐在床头,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允碧霞。
好像一位老母亲喂自己的女儿。修道女士道:“我昨天上山找柴火,在回去的途中听见有孩子哭泣,我当初还以为是谁把孩子抛弃在这青山上。
当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你倒在道上,一动也不动,身上沾满了血迹。我把你与孩子救回屋子,我的这个茅庵是我的师傅留给我的,由于茅庵狭小,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你现在就躺在我的房间里。”
允碧霞又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娘俩的性命。”
修道女士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是应该的,哦,对了,我救起施主时,看见施主浑身是血,施主难道被仇家追杀吗?”允碧霞听到此,心中的悲伤又忍不住表现出来,再次哭泣了,就是默不作声。
修道女士见状道:“施主别哭了,既然施主不想说,贫道也不再多问了,只是想为施主分忧。”之后修道女士离开了。允碧霞望着远方,用手抚摸着萧霆雲,无限悲伤。
今天已是第五次喂药了,修道女士又一次把药递给允碧霞,自己抱起孩子喂吃东西。修道女士看着萧霆雲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可爱,英俊,他的爹爹也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人。”允碧霞听后,停止了喝药,而后略思一会儿,又喝起药。
允碧霞道:“您在这庵中多少年了?”修道女士抬起头想想道:“大概快三十年了吧,我是十岁被父母丢弃在这青山之上的,幸好有师傅救了我,我从此便与师傅研习道法,之后师父去世,只剩我一人了。”
允碧霞道:“几十年来如一日,你寂寞吗?”修道女士道:“寂寞是相对的,快乐是永恒的。我每日青山为伴,夕阳为友;早起上山采药,午间诵读《道德经》,下午农耕田园,自给自足,快乐十足!我没有江湖上的恩怨,亦没有世俗的束缚,我就是我!”
允碧霞听后,受益匪浅,道:“大师的心如止水,非晚辈所能及,待我完成任务后,愿回到此处聆听大师教导。”
修道女士欣慰道:“善哉,善哉。”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允碧霞在修道女士的精心料理下,伤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路了。
一个人从床上走了下来,孩子萧霆雲还在睡,她没有打扰。走出来才发现今天的阳光如此灿烂,虽然已入冬了,这样的天气可真不多见。难得一遇的美好晴朗天,连自己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之前将近一个月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闷也快闷死了。允碧霞走到院子里转悠,翠绿的四季青在阳光下显得金翠,盆景的月季还在绽放;道观虽说不大,但一眼也望不到边。
再往前走就是后菜园了,所有的蔬菜已经吃完了或是干枯了,只剩下待松土的田地。
右侧便是厨房,厨房里面堆满了干柴,前面有一草药圆架,上面放着六七种草药;允碧霞走到跟前,把药放在在地上,让太阳照晒。这时候,修道女士从山上回来了,背着竹筐道:“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允碧霞道:“大师回来了,今天我感觉好多了。”
走到修道女士跟前欲帮她解下竹筐,修道女士道:“今天天气温暖,难得一见,于是我回来的早,想把草药照晒一番,没想到你却下床已经把药晒好了。”
允碧霞笑道:“我闲来没事,孩子又睡着了,所以独自一人下床走动,在屋里都快闷疯了,恰巧今天气温不错,自作主张把这些药拿出来晾晒。”修道女士笑了。他们又走进了屋子,允碧霞给修道女士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修道女士看着正在熟睡的孩子赞道:“这孩子眉清目秀,气宇不凡,将来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但是又一听其声,其睡觉不静,时有鼾声,可以预料他成才的路会很艰辛,亦很漫长;
其人生亦会坎坷不断,几度遭劫,虽具英雄相,仍需历磨练!”允碧霞听后,更觉不能在此耽搁时间了,既然伤已好,那就完成萧踯的遗命——送孩子去祁山洞引派掌门人孙如处拜师学艺。
萧踯生前说过,此人忠肝义胆,就是此人帮助萧踯等人打败了魔霸葛洪。
虽然萧踯与孙如只有一面之缘,但二人一见如故,甚是重情重义之人。放眼当今北方武林,唯有孙如得以托付。修道女士看见允碧霞沉思,问道:“允施主,你怎么了?”
允碧霞没有注意,修道女士又问道:“允施主……允施主……你在想什么?”
允碧霞这才转过神来,匆忙道:“大师,您说什么?”修道女士又说了一遍,允碧霞回道:“大师,您看,我和孩子在这已经打扰您一个多月,如今我的伤势已好了,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修道女士道:“不行!这药才刚服用完,你看起来可以走路了,但想要好的彻底仍需疗养一段时间。”允碧霞道:“这不行,我在此呆的时间越长,您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我若能早日走,您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修道女士道:“善哉,善哉,我这一与世无争之人,还怕什么被牵连。”允碧霞道:“多谢大师的好意,可是我真的有事,不便久留。”
修道女士道:“那好吧,不过,今天我在采药途中,遇到东洋人在山中盘查,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座茅庵是很隐蔽的,他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搜到,等到这风声过后,你再走吧。”允碧霞道:“行。”
萧霆雲忽然醒了,允碧霞便抱起萧霆雲道:“我的雲儿醒了,我的宝贝雲儿醒了,娘亲喂你吃。”下午时分,修道女士一个人在后菜园松土,冬天的土还是很硬的,她一榔头一榔头地艰难的挖下去,很是费劲。
这时候,允碧霞便走了过来,看见大师在松土开垦,又累的满头是汗,自己觉得应该帮助大师开垦,兴奋的走到跟前对修道女士道:“大师,您歇会儿吧,让我来吧。”修道女士擦汗笑道:“那好吧,不过要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允碧霞道:“没事,我之前舞刀弄棒的,这不算什么?”接过榔头,使劲地挖下去,却不料,‘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知所云。
修道女士见状,赶紧扶起她来,搀扶到屋中休息,又给允碧霞倒了一杯热水,道:“虽然你的性命是保住了,可以下床活动了,但是由于你的内伤波及五脏六腑,又被利器所伤,所以你的武功算是废了,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刚才那一幕你也看见了,重体力活你还干不了,还需好好静养。”
允碧霞听了之后,不免伤心,但是她没有哭出来,只是心中隐隐作痛,像是失掉了什么东西一样。同时,她自己又感到庆幸,还能活下来照顾孩子,还能为萧踯守灵。并没有怨恨,如今她的那颗皈依佛门的心更加坚定了。
她想尽快把萧霆雲送至祁山,使其成才,又可避免危险。允碧霞问道:“大师,这段时间风声应该已过,我打算明天带着雲儿下山。”
修道女士道:“那好吧,我就不强留了,但是,记住,你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你要多加爱护自己;冬天寒冷,千万别受了风寒!”允碧霞道:“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 允碧霞带着萧霆雲出了茅庵,修道女士出门相送,道:“记住我昨天对你说的话,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允碧霞道:“我记住了,大师,你赶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修道女士道:“保重,一路当心!”允碧霞道:“大师保重!”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干燥,温度逐渐降低,陈仓城中的百姓说话张嘴都有白气呼出,允碧霞更受不了。
本来她就是南方人,现如今又穿着单薄、背着孩子,多不容易。她来到陈仓是为了寻找萧府,但她并不是那么兴奋,因为她猜测在萧踯死后,东洋人也许不会放过萧家人,就算东洋人不知道,其手下的走狗们总会揭发的,这就是小人的穷根。
允碧霞把萧霆雲抱得更紧了,自己冻青的双手不停地揉搓。她想尽快赶到萧府,与老夫人、萧雅麟见面,但又害怕萧家人已经被捉走了,她既激动又担忧。
终于来到了熟悉的小巷,只要拐过这个角就可以看到萧府了。但是,她又不得不警惕,她知道或许前面就有东洋人守候,又或许已经拿下萧府人做人质了,逼自己与孩子就范。懦懦地躲在拐角处向萧府门口瞅。果不其然,萧府门口封条已贴,大门紧闭,又有两个持刀东洋人守卫。
允碧霞一下子心碎了,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料的吗?东洋人真的已经抓住了老夫人与萧雅麟吗?自己此时该不该出去问个清楚?
允碧霞努力地使自己从容镇定,却不料,此时,孩子竟哭了起来,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冷了?哭声已经惊动了东洋人,允碧霞见势不妙,立刻逃走。东洋武士仍在循声追查。
允碧霞越跑越快了,武士越追越近了,允碧霞焦急万分,若是被追上可就一切完蛋了。自己武功尽失,拼命地往前跑,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但这明显不是东洋人的手,静心一看,原来是邻居张大伯。张大伯是从后门把自己给救了,随后又关上门。
东洋武士跑到此,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跑。“嘘,别出声,跟我来。”张大伯道。跟随张大伯来到一间屋子,坐下。允碧霞的孩子顿时也不再哭泣了。
允碧霞道:“谢谢您救了我们娘俩。”张大伯笑道:“谢什么,都是邻居乡党的,有什么感谢的!”允碧霞纳闷不解,遂问道:“邻居?”张大伯又笑道:“夫人肯定是忘了,萧公子结婚那天,我还讨了杯喜酒喝来。”
允碧霞此刻宁静下来道:“原来如此,张大伯,我想问您,我那奶奶和妹妹现在如何?”张大伯小心翼翼道:“你放心,东 洋人来之前,老夫人与女儿得到消息,趁早离开了。”
允碧霞听后才安心了,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张大伯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允碧霞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大伯,那我就走了,以免连累你。”
张大伯道:“那好吧,出去小心点。”又为允碧霞打开了小门,给了她一顶蓑帽,把她送了出去。出来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便是她与萧踯之前居住的竹楼。
虽然那条件简陋,但是藏身的唯一地了。况且又靠近渭河,随时可以渡河入祁山。
允碧霞又携子走向渭边竹楼。一路上,为了避开别人的眼线,而选择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走近一看,还是没变,只不过是被秋风吹掉了几层茅草,显得更加冷了。
她放下萧霆雲,捡了些干枯的茅草重新铺了上去。这里便是她与萧霆雲的暂居之地了。打算休息几日,便渡河入祁山。
还好这个竹楼里面有以前剩下的米粒和面谷。允碧霞早上熬粥,中午做面,晚餐喝汤,一天天就这样过来了。人算是有点精神与体力了,打算明天出发了。可是天意难测,没想到这天晚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雪来的也应该是时间了,只不过是允碧霞这段时间早就忘了时令了。
这下可坏了,破坏了允碧霞的计划。被迫取消了入祁山的计划,决定与萧霆雲度过这寒冷的冬季,来年开春时待河道消融后,再入祁山。萧霆雲实在是冷的受不了了,允碧霞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孩子穿上,自己宁愿受冻。
人常言,下雪不冷消雪冷,的确是这样的。漫山遍野的雪下了三天三夜,过了七天之后,又开始消融,此时的温度已达零下十几度了!允碧霞与萧霆雲艰难地生存者。在屋中点起火把,也没有感到特别暖和。
末了,允碧霞又染了风寒,整日的咳嗽,身体越来越消瘦了。但她还是硬忍着;晴天时候,便去树林中采捡剩余不多的草药及火柴。
可以想象,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野林中,大寒冷的冬天生活,那是多么的困难,多么艰辛呀!可是允碧霞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受,什么罪都能吃;作为一个娘亲,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作为一个寡妇,更是厚望其子。
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又大又好,渭河上的水都被冻得凝结冰块,人从上面走过去都不会掉落,远处的秦岭白雪皑皑;渭河的鱼儿早已不见,勤飞的鸟儿亦不见踪影。
也是呀,这种天寒地冻时节,连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飞禽走兽呢!允碧霞喝了汤药之后,仍时好时坏的。一方面要照顾萧霆雲的身体,千万不能让萧霆雲在冬天里落下病根,要不然就会很麻烦的,所以对自己的身体无暇顾及。
她还要为每天的吃喝想办法,每天只喝粥吃野菜也不行呀。自己倒无所谓,关键是孩子呀!这天萧霆雲又哭喊道:“娘,娘,我饿……我饿……”
允碧霞一听更加着急了。于是她强忍着寒冷与病痛,决定去林中寻找野味。从一大早便出去了,脚下踩着厚厚的白雪,手中住着木杖,四处环顾,寻找野生动物。
一路上摔倒了好几次,又碰撞了好几回,每次她都坚强地站起来,继续前进寻找。枯枝上堆满了白雪,在寒风的强 刮下稀稀疏疏的落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允碧霞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看见了前面隐隐约约的兔脚印,她悄悄地走进,果 然是野兔的脚印。
瞬时喜出望外,心想着:这下可算有东西吃了,而且还是荤食。可以补充营养,她追随着脚印一步一步悄悄前进,脚印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