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他忧心的何止是鬼君，还有一直对天界虎视眈眈的妖魔族。
天界与鬼域的仇难以理清，若一直如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罢了。可若是妖魔族挑唆，与鬼域结盟，那么九重天的浩劫在所难免。
数千年前，他忍痛牺牲了全部，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可在鬼君出世后，那些经历的痛处全部都付之一炬。他说不清楚是悔还是痛，只知道，他再也不能回头，也没有机会回头了。
“帝君，三殿下带着天兵回来了，等您宣召。”
三殿下元觉乃是天帝之子，此次奉命带兵截杀鬼君，凤栖微微点头，元觉托着剑进来。
“如何？”
“属下无能，无法近身看清楚他的模样。”
凤栖讥诮一声，“果真如此，可有伤亡？”
“未有，只是他不让近身。属下等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与天雷厮杀。还有，绝杀，毁了！”
“哦，以仙人魂识所化的鬼剑居然毁了？”这还真是一个讽刺的消息。
鬼王所持的鬼剑，是用仙族越戈一族的魂识所化。堂堂仙族名门，最后成了鬼君的命剑，最后，又为了救他，毁于天界的天雷，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为讽刺的事吗？
元觉微微抬眸，想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他觉得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凤栖依旧望着远方，他斟酌了一番语言，又道，“属下虽然看不出来他什么模样，也未看出男女。可不知为何，他的身影，我总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在那里见过他。”
这话，成功引起了凤栖的注意，他转身与他对视，眸光有了一丝变化，可还是冷然凛冽，深入骨髓，道，“本君记得，这数千年你从未下过九重天！”
元觉点了点头，“是故，属下猜测，他应该曾是九重天的仙人。”
他性子孤僻，不爱与人来往，熟悉的人并不多。他几乎可以断定，鬼君曾经出身仙界。
凤栖年长元觉数万岁，看着他长大的。他孤僻不爱交友，若非重要的事，他甚至不愿踏出自己的神殿，这数万年来，他常出入的地方，除了神武殿和自己的元觉神殿。再不济，便也是被四神兽拉着去他们的神殿喝酒，鲜少去旁人的神殿逛。若是元觉都觉得熟悉，那么鬼君，必然他也曾见过。
“难道他是仙族身死之后，怨气不消，所以化身为鬼？或者与神魔大战有关？”
数千年前，仙族与妖魔族突发大战，除了战事身陨的仙人，便还有魔将逃出天界而残杀的三万天兵。那场战事险恶，死伤众多，难道他当时曾身在其中？若是这样，那么范围就更加的小了。
“本君记得，当年乃是星罗一族带兵出征，参战的武将各个身居高位，常来神武殿。你即刻去查，务必查出他的身份。”
“属下此番前来，便是想请帝君下令，允许属下去司命殿探查涉事仙人的命簿。”
点了点头。看来此次元觉也不算是白跑一趟。虽没有弄清楚鬼君的身份，倒是把范围缩小了许多。
想到此前的事，凤栖恍然又道，“看来，这位鬼君身上还存着半分仙灵。”
鬼生来不受天界法条控制，游离于三界之外。若非他还存有为仙时的善念，大可不必管束厉鬼，任由他们在三界作恶。
此番天界察觉到他的踪迹，元觉带兵前去探查，按照常理，此番兵戎相见，他应如当年屠杀越戈一族之时赶尽杀绝，却出奇的没有对他们出手。
这若是从前，他必定想不明白。如今，对他的身份有了半分了解，倒是觉得他是否在顾念旧情。
元觉皱了皱眉，道，“只是属下仍有一事不明白，若他当真顾念旧日情分，当年为何又屠杀越戈一族？”
凤栖听到此，同样划过一丝诧异，而后想到当年越戈一族当年的所作所为，他的眼角泛冷，未有言语。
司命听到此处，见缝插针的道，“这个属下曾听星官言，他说鬼君刚刚出世，身上戾气难消，怨气最浓，不能控制身上的鬼王之力。当年越戈一族逼近，或许他那时被戾气控制也说不定。”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元觉轻叹一声，心中还是隐约觉得不安。
如今，已知鬼君的大致来历，想要找出他的下落是迟早的事。鬼族生存，一般都是执念未散，这是根源。他只要灭了他的执念，便能破了此局。
“除了排查天界身陨的仙人，即刻派人前去不死城，看看他是否留下什么东西。”他在不死城数十年，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哪怕一点点也有迹可循。
元觉诺了一声，拉着一旁的司命急匆匆的去了司命殿。
天雷熄灭，天空归为寂色。
凤栖无力的摆了摆手，身后五人见此，便知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一会。
孤寂而高傲的背影就这样立在桥上，月光银白，他周身泛着冷光，青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在何方，是不是已经消散了、还是她不愿意再回来。”
朱雀闻声转头，道，“谁知道呢。脾气倔，像只骄傲的五色鸟。不愿意回来吧。”
她是谁呢？
数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牵连甚广，死去的何止是参战的武将天兵，还有近百位文神和仙婢。而死的最为惨烈的是那位曾在百花宫当差，名为云惹的小仙子。
当年魔族将领从天界逃生，反身魔域之后，再次掀起战火，以至于天界三万天兵被魔族残杀。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她放走了魔族将领，饶是她百般自证清白，也是于事无补。最后她的下场便是被帝君亲自抽去仙骨，堕入轮回道。
本要在凡间历尽人世苦楚，可入了轮回道，便再也没有人寻的到她的踪迹。
此次鬼君出世，也不知道是否与她有关。
谈到当年的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遗忘她。不是她不配，而是他们不敢。
凤栖仰头望天，两千年了，他再一次看到了这样的天雷，天道当真无情，生怕他记不起了她。神魔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两千年了，天界大乱已平，繁华盛景再现，没有人愿意提那些灰暗的日子，他自己也不愿回忆，总想着再等等，等到自己可以不刻意忘记也能不想起的时候，这些就真的过去了。
可就在今日，他发现他在听到从前的事的时候，他的心仍然会失控。他承认，他忘不了。
也许，永远也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