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
“看一看瞧一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啊！”
“新鲜的包子，三文一个……”
车水马龙的皇都市井中叫卖声此起彼伏，商贩们扯着嗓子吆喝着招揽顾客，逛街的游人们络绎不绝，黄发垂髫闲坐门口看着人来人往。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背着法杖的少年步伐轻盈穿梭在人群之中，四周看着鳞次栉比的房屋，确实目不暇接。少年姓商，名航伍，航字辈，家里老幺，是第五个孩子，以此得名，年八岁。这次来皇都是家里长辈授意找当官的大哥提前讨要点饭钱，因为今年地震，粮食收成也不好，家里没啥余粮了，又赶上道场修缮，暂时没有学费来源，怕寄个信件钱被人偷了，便只好派个老幺亲自来借点儿钱了。
“这皇都，还就是大气哩。”航伍操着乡音感叹到。
皇宫中，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和一名道士正在为皇上作法。
只见道士将剑胡乱挥舞一气，点张黄符用火一烧，再看女子随之翩翩起舞，电光火石之中漾起仙境般的云雾，时而伴着火光落下些许雨滴。不一会儿，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二人作罢，气定神闲。
女子声音柔弱地对皇上说：“陛下，法事结束。”
女子话音未落，道士便谄媚的说道：“陛下啊，这法事可是我道家与仙子共同完成的，陛下的江山社稷今后一定不会再出现今年这般悲剧，一定风调雨顺，愈发繁荣昌盛啊！”
“哈哈哈哈哈……好，赏，给朕好好的赏！”皇上看的那叫一个高兴。
“就是俩江湖骗子。”应邀出席法事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商航宇压低声音，边鼓着掌边跟身旁的好友宰相张维楚抱怨道。
商航宇可谓年轻才俊，方才二十有八便已是正三品官员，并且面容俊秀，剑眉横竖，宛如书法楷体的一，双目炯炯有神，鼻子高挺，嘴唇轻薄，胡须包裹着尖尖的下巴，身体硬朗健硕，刀剑枪棍骑御射无师自通，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数乐舞也是样样精通，当年还是科举的状元，可谓文武双全，深受皇帝喜爱。
张维楚清明廉洁，现年四十有三，曾经的庶吉士，外貌老成，和商航宇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成了拜把子的兄弟。
“陛下开心就好了。”张维楚像木偶一样鼓着掌满脸堆笑的说道，“话说那小妞啥来历啊，长的还怪水灵的。”
“崔白鹭，崔家的千金大小姐，现师承著名仙人李道锦学习仙法。”商航宇说。
“没想到堂堂崔家千金大小姐还信这些邪门歪道啊。”张维楚也压低声音吐槽几句。
商航宇看着那两人的表演，敷衍的迎合着现场欢快的气氛。
“商大人。”商航宇刚刚回到大理寺门口，便被手下叫住了。
“什么事？”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商航宇的表情瞬间凝重了。
“没啥事，就是，刚刚有个孩子过来找您，说是您弟弟，来给您送家书的，我们看了看家书好像也没啥问题就让他在里面等您了。”说着，便将家书递给了航宇。
“这样啊……”听到不是案子，商航宇边放松了下来，看了眼家书，说，“带我去看看。”
“好嘞。”
“崔大小姐，”出了宫不远，道士便露出了真面目，“你说这欺君之罪会不会被杀头呢？”
“明知故问。”
“那……”
还未等道士开口，崔白鹭便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要多少钱？”
“崔大小姐爽快！”道士欣喜若狂，“反正您也不缺钱，那就把皇上分给您的钱都给我吧。”道士的嘴脸丑恶不堪。
崔白鹭看了眼道士，没有说话。
商航伍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晃着双腿，时而打量一下房间，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终究还是庄重文雅，宛如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窗外柳树低垂，微风拂过，伴着鸟鸣，一阵婆娑。
“好无聊啊，真是的，大哥啥时候回来啊？”
太阳渐渐西斜，云霞不再收敛，嘲鸩长鸣，唤来暮秋的清冷与辽远。
“老幺。”商航宇用方言喊到。
商航伍顺着声音望去，航宇正朝他挥着手。航伍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大哥了，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大哥多才多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十里八乡的女孩儿们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五年过去了，大哥的样子依旧没变，反而更有气质了。
航伍猛然起身，激动地朝航宇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哥，你真慢。”
“哥不也有事儿吗？”
“对了，家书你收到了吗？”
“嗯，”航宇点了点头，“刚刚部下给我了。”
“虽然我觉得一来就要钱不太好，但是家里面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航宇摸了摸航伍的头，“我今年年禄还没有下来，所以能给的粮食也不多，但是月禄还是足够的，到时候你拿着再在沿途买点儿粮回去吧。”
“行，都听哥哥的。”
“我已经派人去拿了，一会儿应该就拿来了。今天你就先在我家里住下，明天给你租辆车把你送回去哈。”
“好的。”
“大人！”这时，一个部下慌忙跑来禀报，“有案子！”
“在哪？”
“午门之外。”
“我知道了，马上来，通知仵作也让她赶快过去。”
“是！”
“哥……”
“航伍，到时候拿钱的人来了以后就让他把你送回我家，然后把这些钱两给他，就当是小费了。”航宇匆匆留下钱财，便转身离开。
“罗纹嫣，”仵作罗纹嫣得知消息以后便立马赶到了案发现场，她虽为巾帼，却胆识过人，既有男儿的一腔热血，又有女子的细致入微，面容姣好，是大理寺里的风云人物，“情况如何？”
“死者名叫段磊，是个道士。”
“道士？”商航宇走近尸体才发现，“这不就是今日给皇上作法的那道士吗？”
“死因是被某样物品斩首，根据现场的流血量以及尸体的情况，案发还不到半个时辰，而这里就是作案现场。”
“确定那是人血？”
“是的。”
“先把尸体带回大理寺，其他人跟我去一趟崔府。”
“去崔府干什么？”
“崔白鹭，至少是今天和他走的最近的人之一，而且很有可能有犯罪动机。”
“没错，的确如你所说，”崔白鹭很快就承认了商航宇的猜测，“他确实诈骗了我，我也是和他走的很近，但是，我并没有到过午门附近，与他分开后便直接回府了，因为我的师傅听闻我为皇上做法边打算今天来拜访我家。”
“有何人可以证明？”
“街坊邻居，皆可整我清白。”
“李某也可证明，”李道锦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李某将近半个时辰前到府上时，崔氏便已在此了。”
“从午门到崔府少说也要一柱香的时间，二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啊。”商航宇和罗纹嫣看着段磊的尸体陷入了思考。
“她们不是会仙术吗？也许是用仙法？”
“这世上才不存在仙法一说，一切怪诞皆是人为。”
“那如何解释午门之外人来人往而死者却是凭空出现一事呢？”
“也就是说，没有目击者？”
“午门之外一切敞亮，没有隐蔽之地，若非仙法，何以掩人耳目？”
“嗯……”商航宇又问，“尸体上可有蹊跷？”
“并没有。”
“是吗？”商航宇陷入了沉思，“嗯……如果说手法我倒是知道一种可能性，但问题是现在还没有证据……”
商航宇思考了一会儿，便又说：“先吩咐下去，让他们再查查崔家的动向，再找几个办事麻利的跟我们出去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马车……”
“什么？”皇上听闻宦官所言，知晓了段磊之死，龙颜大怒，“这可是朕的贵人啊，午门外断首，这是大凶之兆啊！快！让人去找改运的方法！”
这一晚，藏书阁灯火通明。
云升雾绕间，楚河汉界上，一只苍白的手移马吃车，就要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