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告诉梅眉他可能要休学一阵。他还没敢告诉唐糖,因为上次他有一个月没来的时候,唐糖告诉过他,她很失落。
“是化疗吗?”梅眉专业的疑问让秦晴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局促地低了低头,苍白的脸颊微红,像是被戳穿了一个小谎言,知道了小秘密,抿着嘴点点头,浅浅的酒窝。其实从小学一开始,秦晴就感觉到自己长期的身体不适,问爸妈当然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他就只好问书籍。那个时候还没有互联网,知识的索取非常困难,但秦晴敏而好学,又聪明,诱骗了爸爸很多学习电脑的资源,又让自然老师借来了关于疾病的书籍,大概对自己的身体疾病有了初步的了解。现在他们已经上了小学五年级,秦晴在理科方面的自我修行已经到了初中毕业生的水平,加上互联网元年之后,像秦晴这样的家庭已经可以联网了,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病情。
然而梅眉怎么会知道呢?虽然梅眉的妈妈是护士,他还是很惊讶梅眉默默做的研究工作,并且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去看你吗”“不可以”作为男生最后一点尊严就是不希望好朋友来可怜他。尤其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他不想她知道他会起不来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夜间盗汗,腹部胀痛…他希望给她阳光,给她讲故事。
他对梅眉和唐糖的感情都很深。但对于唐糖,更像是同桌间并肩奋斗互相帮助,对于梅眉却总想尽力去照顾她,想更多时间在她身边,她的一颦一笑也会让自己有点小紧张。可是五年级这一切都是半懂半不懂吧,他觉得这就是友情的一部分而已。
“你可能有一阵儿要没有果味奶喝了。让妈妈买给你吧……”秦晴从那天之后真的没有来上学。
秦晴也没有想到执拗的梅眉会在他家门口等他,一等等到很晚,倚着他家院子门睡觉。等到梅妈带着两个警察把她拉回家…只要不上课不训练就去等。后来两个孩子的家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就见面了。虽然厂长有着居高临下的感觉,但梅眉的妈妈漂亮且会来事儿,两边谈的还算和颜悦色。
在秦晴骨髓移植前,同意梅眉来医院看看他。去的时候秦晴的头发没了,人更白了,瘦到皮包骨。虽然梅眉一路上告诉自己不能哭,但看见秦晴没有头发的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一直流一直流,就像以前妈妈的眼泪,就像教练给压腿的眼泪。她自己掐自己,可是眼泪止不住。“对不起……”她是带着一个笑话来的,可是看见他忘记了笑话,就一直在哭,然后不好意思的蹦出来这三个字。
“吓到你啦,我是吸血鬼变身呢,不小心看见了太阳,给自己头发烧没了,下次不想被吸血就带着火把来哦”他尽量活跃气氛,可是声音也开始哽咽。他其实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哭过,鼻子红过,眼泪打转,可是可以拼命忍回去。这就是他的男子汉意识吧。
然后他把自己身边的仪器介绍给她。吸氧的,监测心率的,输液的……就像之前给她介绍电脑零件一样自然。只是他似乎疲劳得更快。她也终于止住了眼泪,把一个小的花瓶拿出来。“这是我们一起给你摘的海棠花。为了这个,胖李笠爬到学校围墙上去摘,下来还扭着了脚,被唐糖一起扶着才挪到了奶奶家。”“还有这个,班里同学给你写的贺卡,老师送你的书祝你早日康复。”虽然说秦晴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高,但他学习很好,帮图书馆建立系统的事情也让大家敬佩,加上有梅眉,唐糖和李笠这样的几个好朋友,他也还是留恋校园的。听着她的描述,他仿佛回到了校园,脸上露出欣慰的深情。谢谢你,他朝她微笑,浅浅的酒窝非常迷人。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梅眉经常来医院。但她增加了早上的晨训,有时候逃了体育课自然课等“无关紧要”的课,才可以去看秦晴。那时正好进入初夏,有时候到医院她已经累的体力不支,给秦晴讲了一会儿“飘”,见秦晴睡去,就也眼皮很沉的趴在他床边睡去。秦晴有时先醒来,出一身汗。他向来爱干净,这时就会很紧张,怕梅眉觉得他脏。梅眉有时候正好趴在他医院的被子上,他醒来就不敢动,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他瘦到只剩下着眼睛,可是又是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