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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恭送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照耀在安阳城的街道上。

苏二狗是天还没亮就被一阵霹雳吧啦吵醒的,他睡眼惺忪的下床,发现是父亲在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东西,就嘟囔了一句,

“爹,你干啥呢?弄这么吵。”

苏正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继续翻弄橱柜。

苏二狗感觉自己父亲今天有点异常,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肚子传来丝丝痛感,他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跑出门去茅厕。

苏二狗出恭时,听到门外街道上的嘈杂,这才想起今天是皇帝出征的日子,脑海里又瞎想起来。

难不成父亲在找新衣服,等会儿出门给皇帝老爷送行?不对,不对,自己父亲就是一个杀猪的,怎会认识皇帝老爷呢!那到底是什么……

时间很快流逝过去,苏二狗回到房中时,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他向里屋喊道,

“娘,我爹呢?”

“你爹?我咋知道,起这么早,杀猪去了吧。”

听到自己娘的回答,苏二狗扶了扶额头,一脸无语。

今天可是皇帝出征的日子,街道上谁还敢卖东西啊。

苏二狗这时候早已没了睡意,看着天亮了,就准备出门,看看能不能遇到皇帝老爷出行的队伍。

抬脚走到门外,苏二狗心里一惊,自家门口的街道上满是穿着破旧盔甲的中年人还有老头儿,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看着眼前的这些老卒,苏二狗心中涌出了一股莫名地悲伤,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人群中那道熟悉的人影,他狠狠的擦擦眼睛,又仔细看去,

父亲!

真的是他父亲!

苏二狗看着父亲身上的盔甲和他手中的那把断刀,终于明白了自己父亲刚才在找什么。

苏正自昨日听到大将军又要出征的消息,心里百感交集,一夜未眠。

苏正很高兴,因为北夏铁骑的名号又将要响彻天下,同时,他心里有丝悲伤,不能再与大将军并肩作战了。

苏正很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每天都要把头拴在裤腰带上,但与身边的袍泽一同作战,一同冲锋,生死与共,他喜欢。

苏正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大将军的情景。当时他在归军途中,遇到了一个年轻人,那个人拿出令牌让自己带着他去营中,当时的自己好歹也是个校尉,所以是认得那令牌的,黑龙令!听将军说,只有皇帝才有,当然,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人是皇帝,皇帝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哩!路上,苏正与这个年轻人聊了很多,年轻人不喜欢说话,所以基本上都是苏正在问,他记得年轻人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就是年轻人的官比将军还要大。虽然,苏正是一个校尉,但军中大多都和他一样,是没文化的丘八儿,心直口快,所以当时他嘴里就直接冒了一句“乖乖,比将军还要大,那你是大将军哩!”

苏正是回到营中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身份,真的是皇帝!他脸一下子变白了,感紧跪在地上,“大人…陛下,我…我…我不是有意调侃你…你是大将军的…”苏正看到皇帝并没有生气,只是见他侧侧头,说了一句“大将军?嗯,听着不错。”后来,大将军的说法先是传遍自己所在的军中,后来竟传遍了整个北夏铁骑,所以,每次听到有人叫陛下大将军,他心中都很自豪,这是我叫出来的!

苏正今日清晨出来时,发现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走近一看,他还发现了几个许多年不曾见的老兄弟,又是一番唏嘘。

“哟,哥几个,快看,这不是咱苏校尉嘛!”

苏正没有转头就听出了这道苍老声音的主人,他热泪盈眶,立马转身,满脸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位老人,跪在街道上,声音颤抖道,

“三千营老卒苏正参见赵将军!”

赵武点点头,呵呵一笑,

“苏正,起来吧,老夫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

苏正听到此话,心中一酸,眼前这位老人曾跟着大将军征战四国,大大小小战争无数,无一场缺席。北夏铁骑中三千营虽不是最强,但身为大将军亲卫,却是名声最盛,赵武曾经就是三千营的第一任老当家。可惜当年战后,大将军封赏时,赵武像是消失一般,没有了音讯,如果真的论功的话,赵武可封王!

正在众人交谈之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将军来了!”,所有人瞬间都把目光看向安阳城主道,聚集在那为首的一人身上。

赵武看着坐在追风上的大将军,风采依旧,他率先跪下,紧接着,其余老卒,密密麻麻,全部跪下。

姬无道看着眼前街道上的人群,慢慢的举起了右手,身后铁骑肃然停下,翻身下马。

姬无道左手举起身旁的黑龙旗,嘴里发出淡漠的声音,

“北夏。”

身后铁骑包括跪伏的老卒,皆张口怒吼,

“风!”

“风!”

“风!”

姬无道放下右手,骑兵瞬间坐回战马,井然有序。

紧接着老卒赵武率先开口,

“三千营老卒赵武恭送大将军!”

“苏正恭送大将军!”

“先登营老卒贾文恭送大将军!”

“五军营老卒王远恭送大将军!”

“老卒许关恭送大将军!”

“老卒…”

恭送……

大将军!

起风了。

空气中的萧瑟肃杀之气达到了极点。 …………………………………………………

一声声恭送,此起彼伏,响彻整座安阳城。

同时响彻在苏二狗心里,他顿时感觉自己热血冲顶,恨不得像父亲当年一样追随皇帝大人去建功立业。

苏二狗呆呆地看着眼前画面,只觉得皇帝大人身影孑然,盛气逼人,不由喃喃道,

“苏二狗恭送皇帝大人。”

说完之后,似乎觉得不够霸气,又吼出一句,

“苏二狗恭送大将军!”

…………

许多年后,白发苍苍的苏二狗喝着小酒,想起这天依旧会热血沸腾……

敬过去的自己。

敬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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