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医院住院部17楼的医生办公室里气氛高度紧张,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就像正在指挥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
高院长、郝部长、董主任、马主任和全院知名的心脑系统专家,都坐在这间五十平米的办公室里。
那块占据了整整半面墙的巨大投影屏幕上,几个划分有序的区域里是星见雪小姐的心电血压监护仪、脑功能监护仪相关数据的实时投影。
心内科的马主任说:“高院长、郝部长,从心电监护仪显示的数据和相关身体指标来看,患者已经从窦性心动失常,转变为突发的急性心衰症状。”
“即便是10分钟前刘护士长刚刚给她打了一支强心针,病人心衰的症状还是没有得到明显缓解。我建议给病人家属提前下达病危通知书。”
脑内科的董主任,颇有默契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马主任,接过他的话说:“病人的脑部活动也随心脏问题的恶化,出现了明显的反射区域异常,而且部分区域脑电的峰谷波动极其不稳定。”
“以我从医三十年的经验来看,病人非常有可能是由神经系统中毒受损,导致的心衰伴随脑部反射异常。”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针对性的解毒血清,病人的情况可能会相当危险,严重时甚至会在5个小时以内死亡。我同意马主任的意见,高院长、郝部长是应该马上下达病危通知书了。”
此刻这间办公室的门外和17楼的ICU病房外,挤满了星见雪的家人和公司的一众服务、安保人员。
40岁出头,穿着一身雪白西装的星昊然,这些年在商场打拼、几经沉浮都从未像今天这样地惊慌失措过。
上一次在他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神态,还是十二年前他的结发妻子、星见雪的母亲因为那次实验事故去世。
一向对星见雪视若己出的继母夏裕菏,此刻也失去了“寰球生物”基因科技公司技术总监的冷傲和尊严,早已哭得犹如泪人。
032病房里的大少纨轲武听见外边的吵杂和哭闹声,便有几分不爽。他让龙二出去看下是什么情况,私人医院怎么还会这么乱。
龙二很快地回来,面对自家少爷,他习惯地鞠躬弯腰,然后才说:“少爷,那个被你看上了的校花,就是你骑车带出大学的小美女,昨天下午转到了ICU,一直都没醒过来,看她家人的情形可能是要不行。”
“对方家里是‘寰球生物’基因科技公司的人,这件事可能会有些麻烦,需要我现在就报告给老爷吗?”
此时的纨轲武想:这个作孽的“花花公子”你死了就死了,怎么还给老子留下这一屁股的麻烦事。“寰球生物”对就是这家公司,发生车祸时那个试管就在这个女孩身上,也许她能帮助我重新获取紫色疫苗。
想到这里,他吩咐龙二,马上去请星家老爷过来,就说:“纨家少爷有办法,或许能救星见雪小姐的命。”
龙二出门依言行事。两分钟后,仿佛比昨天初见时苍老了两岁、也更加憔悴的星昊然董事长来到了032病房。
纨轲武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憔悴又令人同情的中年人。
这人的眼神里有几分怨毒和激动,或许此刻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如果他纨大少不是一个病人,这个爱女心切的家伙也许马上就会冲上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纨轲武平静了下心神,尽量大声地说:“星昊然先生!你家小姐的事情我十分抱歉。我们很可能是中了同一种神经性毒素,现在也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她。”
星昊然急切地问:“是什么方法?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您先别激动,这个办法也有不小的风险。我现在虽然醒来了,却依然能感觉到大脑和心脏时时刻刻受到那种毒素的侵袭。”
“我能这么早地醒来,或许就说明我的血液里可能存在某种针对毒素的抗体,如果把我的血液输给你女儿,或许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成功了,我希望得到一瓶紫色的‘X病毒’实验疫苗。”
星昊然闻言说:“我马上去问专家,如果可行,就按你说的办。疫苗没问题,我会准备好的。”
十五分钟后,纨轲武被急切的护士推进了17楼唯一的那间ICU病房。
病房中,除了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床头靠墙一侧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在房间正中摆放着两张几乎是紧挨在一起的病床。
此刻,纨轲武的O型血正通过输液管,一滴一滴的流进了星见雪的身体。
星昊然董事长和夏夫人被高院长、郝部长请进了刚刚那间医生办公室,他们一起注视着墙上的投影屏幕。
一旁充当解说的董、马两位主任,正面露欣喜地解读着投影屏幕上的一项项初见起色的指标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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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星见雪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花香,那是她和母亲最爱的百合花。
“你让李管家帮我找到那个外号叫‘王疯子’的病毒基因博士,把星家给我的试管给他。然后,你再去买几束白色百合花送进病房来。”这是昨天进ICU病房前,纨大少叮嘱让龙二去办的事。
星见雪一睁眼就看见了病床的一侧,摆放着十几个白色百合花的花篮,几乎占据了床下一半的空间。
清晨窗外柔和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叶片照了进来。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见到了去世很久的妈妈。
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她那双长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此时的她感到自己无比虚弱,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记忆是停留在那天上午学校图书馆水池旁,她在等待同是“X病毒”基因研究专业的吴学姐到来。
她们俩约好一起去病毒实验室,研究分析那管偶然得到的神奇紫色疫苗。
然后,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再然后,她好像被什么人抱了起来;再再然后……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再次醒来,她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间有很多白百合的病房里。
星见雪敏感地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于是她费力地转过身来。
咫尺之遥是一张同样的病床,躺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青年。
此时此刻,她和他正脸对着脸的四目相望,气氛紧张而尴尬。
很多年后,纨轲武只要闭上眼睛,还能看见那双近在咫尺有着长长睫毛的美眸,它们仿佛胡杨有强大的根系,已经牢牢、牢牢地扎根在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