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青年闻声猛地抬起头,当他看到刘年枕边的泪痕时,转头大声喊道:“杜淼,叫医生,快叫上官医生!”
病房的门被打开,守在门口的韩天和杜淼听到青年的话立即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2分钟后,上官斐大步走进病房,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对几人说:“已确认有了感知,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几人闻言均松了口气,看着女孩的脸,青年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转动轮椅准备离去,杜淼见状连忙上前帮青年推着轮椅。
“贰号你去哪儿?不等柒号醒过来吗?”安寞尘问道。
“等她醒来干什么?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吗?”夜君寒说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别告诉她。”
“回去。”夜君寒对杜淼说。
刘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身在大海中,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她就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海水很冷,水压也越来越大,她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觉得很累,很累。闭上眼睛,渐渐地感觉不到冷了,也感觉不到水压,她觉得这样挺好,就这样睡去挺好。
“小柒,醒来吧。”
是谁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很悲伤,他在叫谁?
周围的场景忽然变换,这是一个葬礼,黑白照片上的老人很慈祥,两个格外挺拔的身影告别了主人来到小区的空地上准备取车离开,却发现车身上有一道很深的刮痕。旁边的车辆已不知所踪,小区空地也没有监控,就在两人打算自认倒霉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对两人说:“79531。”然后在两人迟疑的注视下,又说:“旁边开走的那辆车的车牌号是79531。”
场景又换,小女孩好像长大了一些,身材挺拔的男子再次出现,只见他一身迷彩服,笑着走到女孩所在的队列前,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教官。”
场景再次模糊,这次是一座宅院,刚才和女孩站在一个队列里的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对一个老人说:“我喜欢她。”老人很有威严,带着审视的目光,他说:“你配不上君寒,人要有自知之明。”
场景再换,女孩一身是血的倒在雪地中……
她看见训练时总有一个坚实的后背载着她,她看见很多个夜晚都有一个她一边嫌弃一边给她擦药,她看见军区上方有一抹鲜红……
是了,小柒是她,她是刘年。
刘年睁开眼睛,“小年年!”“柒号!”“年年!”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没有“小柒”…
抬眼看到上官斐、安寞尘和聂玄都一脸欢喜的看着她,果真没有他…
目光重新回到聂玄脸上,脑中不由响起安寞尘的话“听到枪声第一时间带队赶到现场的是在附近作训的聂玄”,所以无论真相如何,杀死教官、肆号还有陆号的人是你吗?聂玄。
女孩的脸上满是泪痕,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窗外阳光明媚,聂玄却觉得周围越来越暗,嗓子很干,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女孩的目光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在他的咽喉。
不过片刻,却若百年。终于,聂玄艰难的开口:“年年。”
话音未落,女孩已别过脸。
女孩别过脸的那一瞬,聂玄觉得他眼中的最后一道光也没有了。他不记得他说“他还有事”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逃跑似的离开病房。胸口的枪伤又开始钻心的疼,他紧紧按住胸口,心中一片荒芜。是啊,三条人命,一枪怎么够?
一连五天,刘年没有吃饭也没有说一句话,本就单薄的身体如今更是憔悴。
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上官斐,从护士那里得知刘年今天又没有吃饭,顾不上连续手术8个小时的疲惫,换下手术服就直奔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上官斐将病房里的护士都赶了出去。
女孩靠在床头,一直看向窗外,眼中依旧没有焦距。上官斐看着眼前的刘年,心痛万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倔强、坚强的小年年吗?
他记得当年S小队的训练量已远超出了常规部队,那样的训练强度,对于刘年这样一个普通女孩来说是何其艰难。一次次倒下,一次次脱力晕厥,又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将欠下的训练默默补上……
那时,活了28年的他第一次有了怕的东西。他怕接到夏梓昊的电话,他怕他赶到时,那个眼睛澄亮、会笑着叫他“上官医生”的女孩又已不省人事,浑身是伤。
再见刘年,她伤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重,好不容易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可人是抢回来了,却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小年年,夏梓昊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说到这里,上官斐自嘲的一笑,摇头说:“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可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说完,上官斐颓然的叹了口气。刚刚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别人?深吸一口气,他再次看向刘年:
“小年年,你多少吃点东西,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救活吗?”
看着女孩没有反应,上官斐妥协道:“不吃就不吃,你和我说句话行不行?”
女孩还是没有反应,上官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夏梓昊已经死了,他的死我无能为力。你是他最宝贝的小侄女,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你明不明白?”
看着依然没有反应的女孩,上官斐气极,大声喝道:“刘年!”
“那天…”
刘年的声音很轻,若不是留意到女孩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上官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上官斐有些不确定的问。
“那天我受了伤,有很多人在追我。天快亮的时候,我摔倒在雪地中,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死。”
“后来,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开了,一个老妇人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她发现了倒在雪地中的我,我看见她慌忙地丢下扫帚跑回院子,我挣扎着爬起来向院子走去。”
“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院子门口的,我只知道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让她报警,所以我拔出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