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时空,凌晔王府。
秘地供堂,桌上一排排烛火灼灼燃烧,唯有一盏黯淡无光,仅烛芯上一丝淡淡的光亮。根本算不上是火,仅如同蜡烛熄灭后,残留的一点余温,似乎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这些烛火便是开时空内,拙苍王室的秘术,名曰魂烛。供上附有一丝魂气的魂烛,便可观魂气所属之人生死轮回变换。若是在形时空,相当于高人观一人的生辰八字便可推敲其生死命数一般。只是这魂烛秘术更高一筹,不但可推敲生死,更可观灵魂轮回。
凌晔王拙苍言风,拙苍皇室八位皇子中之佼佼者,自幼天赋不凡,自然掌握这门秘术。
他已经守着那盏魂烛十几年了。十几年间,去的最多的地方,也仅限王府内的供堂、莲塘和寝殿。日日观烛,年复一年。从一年、三年,到五年、七年,始终未放弃渺茫生机,怀揣那盏魂烛再次燃起的希望。
朝堂倒也放心了。
三十年前,新帝登基根基未稳,对这聪慧绝伦天赋异禀的八皇子凌晔王颇有忌惮。但十八年前的事发生之后,本就对朝堂权势寡淡的凌晔王愈发孤僻。谢绝一切朝堂重任,甚至手足天子也难得一见。完全不问世事,远离权贵。皇帝派亲信暗中观察多年,也算放下心中忧虑,对其不管不问了。
大概,是因为过于简单的生活,凌晔王修长的身形愈发瘦削。但一身白衫依旧整洁,头顶的玉簪干净的可以清晰映出面前一排排的烛火。
倏的,那盏黯淡无光的魂烛闪起一团火光,随后稳稳的燃起,照亮凌晔王失去神采的眸子。
茶盏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阵慌乱。
又匆忙的捏起手指,开始观算这盏魂烛的轮回数理。怎奈,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渺茫生机复苏的太过突然,凌晔王有些癫狂,无法冷静。
两个时辰后。
“明明是她,是她轮回了!但,她在哪?五行阴阳,生克大道……”
线索初现,魂烛忽的又黯淡了。与之前不同的是,烛火仍在燃烧,只不过,极其微弱。
俊美的身骨跌坐在地,黯然失神。
形时空。
“跟我走吧。今晚你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赶路了。我在这林子里有一处小院,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说罢,银婆便领着路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路上几乎无路。地上都是杂草,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但银婆身上有一种让人信任的特质,这让鹿楚灵对银婆莫名的信任,特别是经过这一晚的惊心动魄后,鹿楚灵更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个老太太。
一路上鹿楚灵又吐了不少黑血。但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感到晕眩,身体反而变得轻盈,体内似乎有一股清爽的轻风缓缓拂过,人愈发的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舒适。先前的头疼也得到缓解。银婆倒是也没管她,任由她吐着黑血。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耳畔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小院,低矮的栅栏,门前两颗巨大的桃树,上面挂满了铃铛和五颜六色的纸条。铃铛的声音便是从这树上传来的。走近后,可以借着月光,看到纸条上画满的奇怪图案。
院子里一座小木屋,不大,但很精致。
进门,是一间小巧的堂屋,并没有见到灶台,不知道银婆平时是如何生火做饭的。堂屋两侧各有一间房。
银婆把鹿楚灵带到右侧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木头搭的床,十分简易。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有事儿到隔壁屋来找我,但是最好别来打扰我休息。”说罢,就往外走。
鹿楚灵可急了。心中有无数疑问尚未得到解答。此刻,她并不想放弃得到答案的机会。
“银婆,虽然很晚了,但是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一只腿已经迈过门槛的银婆回过头,看着鹿楚灵说:“我知道你满肚子都是疑问。凡事明天再说。”
这回答的确让人抓狂。鹿楚灵不甘心,她上前挽住银婆的胳膊,却被银婆一甩袖子就溜了出去,麻利的回到对面的房间,门一关,就没了动静。鹿楚灵只好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一天的疲惫一拥而上,眼睛一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鹿楚灵做了一个梦。跟以往那个反复的梦不同,那位翩翩白衣男子并未出现。
梦中,鹿楚灵化为一个女子,虽无处映出容貌,但低颌打量,却见纤腰盈盈一握,着一身仙缕,色彩清盈,轻碧淡彩,宛如一朵孤傲青莲,静静落座一幔薄纱帘帐之间。顾向四周,正身处陌生楼阁,目光所及可见青山绿水。回过神来,见四个气质脱俗女子跪坐帐外,看装扮和颌首的姿势,更像是侍女,安静候着。
然而心里却有种难以描述的孤独感,和如深渊般厚重的沉沉落寞。心如死寂湖水,没有波澜。
这种沉重的落寞孤寂,让鹿楚灵睡的很累,如同大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挣扎着醒来,喘着粗气,窗外已然是清晨,鸟虫鸣奏,依稀可辨潺潺溪水声。
鹿楚灵起身推开门,堂屋空无一人。走到院子里,也没看到银婆的身影。
潺潺流水声从房子后面传来。稍走几步,一条浅浅小溪就映入眼帘,清澈见底。
一旁的栅栏边放着两个木盆。鹿楚灵拿起一个,在小溪里打了一盆水,端到院子里准备洗把脸。刚垂下上半身,就在倒影里发现了异样——昨晚那个出现在眉间的红豆凸起,此刻竟然平复了,变成一个隐隐可见的淡红色花瓣形状。她有些不敢相信,用手摸了摸那个位置,竟然真触摸不出任何异样。
“你醒了。”银婆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也不知她什么时候醒的。经过昨晚那一战,她应该会很累。但醒的这么早,声音却依然浑厚,充满精神气儿。
三两步进了院子,来到鹿楚灵面前,看了一眼她眉心处,略微点了点头。
“看来已经匿住了。不过,灵印已经留下了,这镯子能做到的灵印藏匿,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以后只能是万事多加小心,问题无法逃避,只能面对。”银婆边说,边从布袋子里拿出几颗野果,放进溪水里随意洗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