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来包厢中,沐颜与沐煦二人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僵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沐煦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沐颜新添了一杯茶水,倒完后轻轻地放在沐颜的手边。
随后一改以前放荡不羁的性子,沉声道:“四哥,八弟 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沐颜一手慢慢拿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一手指腹轻轻拂着玉佩,斜眸看向沐煦,眼神一凝,嘴角略带微笑的应道:“怕你想问的是,老六的判罚为何迟迟没有下来吧?”
沐煦微微一顿,双眉紧蹙,复又道:“我想四哥比我清楚才是,婉儿遇袭,怕是…”
沐颜听到沐煦亲呢的喊着笙婉的闺名,心中略有不悦,但还是接口道:“我怎会不知?他不光想将笙徐氏身边的侍女灭口,也是当真有了杀掉一直追查此案的笙婉,我虽在狱中,但若我没想到这一层,又何必派府中暗卫保护她?”
沐煦心中汗颜,“原来四哥为了护婉儿竟能将府中人手都派去保护她,这情分当真不浅,相反自己那夜却只派了小厮护送她回去,压根儿没想到她会身处险境,如此想来我当真是,哎。”
沐颜并不知沐煦心中想法,继续说道:“只是他沐觞手中捏着笙家的把柄,我不得不和他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他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仅此而已。”说完手中紧紧捏住茶杯,再不言语。
沐煦待沐颜说完话,心中一面猜测着六哥到底知道些什么把柄,一面偷睨了坐在身旁面色阴沉的沐颜一眼,把原本想追问到底的问题,默默地吞回到了肚子里。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笙家把柄,还是四哥与笙婉的关系,沐颜终是不会再多说半句了,所以当即乖乖的闭上嘴,默默地望向楼下,像是极其认真的在听说书人讲故事一般。
只见楼下说书之人,眉毛微微一挑,手中的过板石啪地一声落在桌上,开口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此话一出,楼下听书的人们,便三两成对一面意犹未尽、悉悉索索的讨论着剧情,一面不疾不徐的纷纷起身向茶楼外走去。
站在门外的阿康,见茶楼的人基本都已离去,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过了片刻自家爷与八爷便依次出来,阿康赶忙低头福身,待八爷走出后,才与阿和分别跟在自家爷身后离开了福来茶馆。
这一夜有人彻夜难眠,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夜不能寐,但黑夜却并不会因为这世人的苦恼而停留着,相反它只会在世人不曾察觉间匆匆而过…
在三人尴尬相见的不久后,宫中却接二连三的传来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便是边境传来捷报,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箫翔,终于在多次与暖阳的激战中取得了胜利。
此战事要多年前说起,这暖阳国乃是扶月邻国,他们国家的民众均生于马背之上,好斗狠戾。
暖阳国王几代以来,一直觊觎冷月国富饶的国土,数百年来无数次的骚扰冷月边境,使得冷月边境人民一直以来都是民不聊生、哀声载道。
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一直因此事苦恼,在朝堂之上,多次提到希望能够平定边境之乱,还百姓们一个国泰民安的生活。
幸得扶月几百年间,历任皇帝都在为此事做着不同的努力,终于在今年年初时分,当今圣上觉得时候到了,便与众位大臣共同商议,派出了骁勇善战的箫翔大将军前往征战。
未曾想此次一战,竟能取得胜利,可想而知此消息一出,冷月国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第二个好消息便是中宫娘娘喜得麟儿。
正巧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也不期而至,皇帝自然喜不胜收,传了圣旨赦免了在狱中的六王爷沐觞,并邀请了官职在一品之上,有功之臣的子弟,簪缨一同参加。
笙家身世显赫自然在列,同去的还有徽音姐姐,及其他相熟的世家姐妹们。
秋狝那日,笙婉坐在自家马车上,隔窗抬头凝望着远处蓝蓝的天空、湖水与深秋的远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感受凉爽的秋风,到处都是被风吹舞落地的金色落叶,明媚的秋光,都婉约成了丝丝柔情,醉人心扉。
笙婉看的出神,丝毫不知晓不远处,一身雾蓝明黄色暗花长袍对襟马褂,脚穿长靿靴、有蹀躞带,双手提着缰绳,双腿放松的垂在两侧,满含笑意的沐颜正在一瞬不瞬的看着此时的她。
沐颜不由的稍微紧紧了手上的缰绳,身下的骏马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正当笙婉乘坐的马车离他越来越近之时,却见沐煦突然出现在马车旁边,与车内的笙婉正说着什么,笙婉被他逗得微微一笑,带着暖暖的笑意回应着什么。
沐颜如剑的双眸悠悠一紧,拽紧缰绳的双手一瞬松开许多,双腿紧紧夹紧马腹,继而轻拍了下骏马,轻轻的喊了声:“架”,马儿便如脱缰野马向前奔去。
临近黄昏一干人等终于到达围场,各自按照分配的大帐入住,由于笙箫需要在国内与徽音父亲监国,所以笙婉在翠儿收拾妥当行李后,便和她去了徽音的大帐,两人一起用过完善,又絮絮叨叨许久,说了会儿子体己话,见外面夜色深了,笙婉才恋恋不舍的返回自己的帐中。
翌日一早,秋猎正式开始,远处传来一阵阵锣鼓之声,由于都是王爷与皇子们狩猎,其他官宦子弟也随从一并去了,剩下的妃子、官宦簪缨们都在观台上远远观看着。
笙婉因着昨夜与徽音私话太晚,睡到听到外面吵闹之声才缓缓醒转,连忙唤翠儿,埋怨道:“虽说爹爹不在,贵人们也都去狩猎了,谁都不会想起我这号人物,但礼数怎可不顾呢?”
翠儿听闻连忙解释说道:“是前面贵人发话了,官宦家的女子若是不愿意参加,可不用一同前往,奴婢这才没有唤醒主子的。”
笙婉一听,自知错怪了这妮子,略带歉意道:“这倒是我冤枉了我家翠儿了。”说完不禁抬起手挠起她的痒痒。
翠儿被笙婉这么一挠,实在忍不住痒痒,连忙跑到老远,喊道:“小姐,你回回都是如此,当真是坏透了。”
笙婉面带笑容,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都是欢快的声调:“我家小妮子,快帮我收拾收拾吧,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个狩猎已经向往很久了,只是身为女子无法与他们一并一较高下,真真是心痒难耐。”
翠儿听到此处,无奈的拂额不禁念叨:“咱们这位小姐,真是女红、女诫样样不通,唯独喜欢骑马、投壶,真真是与那些名门闺秀‘与众不同’啊。”
笙婉走到镜前,自言自语道:“不知谁能在此次秋狝中拔得头筹呢?不如求求八弟让他偷带我进去吧。”
虽然笙婉声音极低,还是被身后为她簪发的翠儿听到了,翠儿手中木梳一抖,险些拽断笙婉的头发,笙婉俏皮的扬了扬头,仰面望向她:“瞧把你吓得。”说完就不怀好意的笑个不停。
翠儿知道自家主子可不是说说而已,当下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心想:“善良可爱的八爷,求求你一定要拒绝我家主子啊,若是她有什么意外,奴婢这脑袋非得搬家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