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磐乃是刘表的侄子,为人骁勇,颇受刘表依仗。
但是刘表看重的并不是刘磐的能力,而是刘磐是自己侄子的这个身份。当年刘表单骑入荆,联合蒯氏兄弟和蔡瑁共谋大略,经过一番操作,刘表独得荆襄除长沙外的七郡,带甲十万,以观天下之变。然而刘表为人性多疑忌,好于坐谈,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用人唯亲不唯贤,内弟蔡瑁,从子刘磐尚有些本事,可是大多数的郡县官员却是平庸之徒,只因与刘表或为亲眷,或为故友,这才得其信任,以主政事。
譬如黄忠,从军二十年,勇武过人,多有战功,荆襄军卒,多闻其名,但刘表却以为其难堪大用,为示宽仁,故征黄忠为中郎将,放在刘磐手下做事方才放心。
刘磐对于黄忠倒是十分敬佩,虽有为黄忠抱不平之心,却无可奈何,只得礼敬有加,以安其心。
当夜,黄忠前来辞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刘磐十分惊讶,他知道黄忠对于自己没有受重用是颇有微词的,但是要知道黄忠可是二十多年都熬下来了,今天怎么忽然便要辞官呢?
“汉升兄这是何意?”刘磐惊道:“可是我刘磐对老将军有所怠慢?”
“未曾怠慢!”黄忠心中有些愧疚,低头行礼,咬牙作答。
“那是为何?老将军于我如中流砥柱,今无故相弃,实乃令磐不解!”刘磐急了,这黄忠名义上是从属于自己,但是自己却一直对黄忠甚为佩服,军中诸事大多托付黄忠。
而黄忠对于刘磐的印象也是非常好,二人亦师亦友,可以说乃是忘年交。前几年,其子黄叙又因病而亡,黄忠时常看着铜镜中自己日渐花白的须发而独自感慨,万念俱灰,只想尽人事,知天命,安度晚年。可如今蹦跶出个管彦,黄忠也有着和贾诩类似的祖训,肯定要忠于临淄管氏的,而且以管彦如今的地位,竟然不远千里,亲自来寻,这又让黄忠燃起了年轻时的功名之心,所以黄忠才如此快的下定决心。
听到刘磐询问,黄忠倒也没有对刘磐撒谎,直接说道:“故主相召,不得不从耳!”
“故主?”刘磐眯起了双眼,他跟黄忠关系是好,但是如今天下纷乱,有敌有友,是非难辨;若是黄忠投敌,比如最近对荆州摩拳擦掌的孙坚,那恐怕刘磐还是要为刘表打算一下的,黄忠的能力他知道,若是对阵,必然不是对手,想至此处,刘磐追问一句:“敢问故主何人?”
“东乡候管彦!”黄忠如实相告。
“管彦?!”刘磐更是迷糊了:你黄忠世居南阳,管彦乃青州人士,从未听说过跟你黄忠有过什么交集,如今反投管彦,莫不是为了功名?刘磐摇摇头,心中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为了功名,黄忠也没必要在荆州默默无闻二十年,哎,难以踹度,难以揣度!
管彦目前与袁绍、刘备、曹操多有摩擦,且贤名在外,依照刘表之言,管彦可为荆州北部屏障,如今黄忠去投管彦,对荆州来说倒也算不得坏事,如今孙坚盘踞长沙,然兵不过数千,莫说荆州七郡,就算他自己这个悠县的实力都不会轻易地让孙坚攻破。精细打算一番,这黄忠的离去到也是无关痛痒。
无关痛痒归无关痛痒,但这始终也是刘磐的一根刺。
刘磐心中思虑万千,以他对黄忠的了解,黄忠是非走不可了。杀之以绝后患?还是放之以图长谋?刘磐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毕竟打仗自己擅长带兵,这一档子事还真不是自己能考虑的清楚的。
考虑不清楚,就不考虑了!反正黄忠走,目前与己无害,与敌无利,想至此处,刘磐一拍桌子:“行,老将军决心已定,吾不作强求。”
说着刘磐从身后箱子中摸出了一小布袋,双手奉给黄忠:“这十两金子老将军代做盘缠,老将军万勿推辞,今后若有缘,再共事杀敌!”
黄忠自当是性情中人,见刘磐竟如此相待,心中颇为感动:“将军之恩,忠当铭记肺腑,告辞!”
若是刘磐知晓正因有了今日的大义之举,而给未来带来了锦绣前程,恐怕也会庆幸今日所为。
当然,此乃后话,话说黄忠告辞刘磐后,按照约定径直赶去城北十里亭,管彦一行人果然已早早在此等候。
“哈哈哈,黄将军果不食言!”管彦看见黄忠单骑敢来,心中大喜,率先迎上。
黄忠见管彦前来,忙翻身下马:“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管彦拉着黄忠走向十里亭,指着桌上的一些食物说道:“为求黄将军相助,此行吾乃秘至攸县,咱们随意吃点便连夜赶回,待到洛阳之日,彦再为黄将军摆宴接风!”
黄忠闻言,倒也没客气,多年军旅生涯的他,深知这连夜行军的辛苦,应了一声后便坐下吃喝起来。
见面不过半日,便是从属,纵是以黄忠的阅历,还是感觉有点尴尬,吃喝中,黄忠找了找话题,想缓解下自己的尴尬。
“洛阳发生如此大事,主公雷厉风行处之,末将实在佩服!”
“什么大事?”管彦问道。
不提还好,这一提,居然还好像是管彦不知道的事,黄忠不禁停下吃喝,等着双眼看向管彦:“昨日有消息传来:六日前洛阳袁隗、王允造反,聚甲士数百围攻主公府上,后来袁隗等人被夷三组,而主公府上……”
黄忠说着说着便停下了,因为他看见管彦正缓缓站起,惊讶的眼神在明确地告诉黄忠:我不知情!
管彦只言未发,迅速地跑出亭外,立刻翻身上马,扬鞭疾奔。典韦、黄忠以及众护卫也迅速反应过来,策马跟了上去。
忽然迸发出的马蹄声,惊起了路旁一排大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盘旋游荡,待马蹄声远去后,这才纷纷落下,再次融入树丛之中,黑夜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