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也是最多灾多难一个高考年,甚至一度传说高考要推迟,那就是非典。说真的,从小到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学校全封闭,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
我跟钟朝说:“咱学校成劳教所了。”钟朝正在做模拟题,嗯了一声:“我们还有三个月就刑满释放了。”“是啊是啊,在管教人员的悉心教导下,我们俩终于改邪归正洗心革面了。”“嗯?我们改了啥了?”钟朝猛地抬起头,敢情这小子根本没听见我说啥。仔细想一想,钟朝说得对,我们俩还真没改啥。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酸醋味儿,boss从实验室犄角旮旯里整了一个酒精灯和小坩埚给我们熬醋玩儿,说是能预防非典。学校煮了一大锅板蓝根,每个班分了一桶,喝得我们说话全一股板蓝根味儿。钟朝跟我抱怨:“我估计领导同志们潜意识里也知道这样做不可能管用,不过做做样子跪求泥菩萨罢了。”
我摇了摇头:“唉,人呐人,是一个复杂的感情动物。”
“章朔,你他妈真是一哲学家。”钟朝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我,那神情在说,你小子没救了。
第二章
高考来临了,它轰轰烈烈却又悄无声息,让我们措手不及。
高考前的一晚,心想:明天就是他妈的传说中的高考了,是不是真的?闹的第一场考试半个小时没回过神来。
第二天晚上我和钟朝感慨道:“人生真他妈没意义,四场考试一场削去我们四年的大好春光。”结果这天晚上睡得特别踏实。
人生就是如此,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巧克力的味道,三年的高中像是一个梦,这么真实这么朦胧,还没回过味来,却已经结束。
我们的道别时在学校的那棵不知道多大年纪的法国梧桐树下,至今它仍是我对那段高中生活最深刻的记忆。它默默见证了我和钟朝,我的朋友们,以及慕云,我们的酸甜苦辣的生活。以前我一直想这棵梧桐树一定有灵了,站在这里不知听了多少年的课了,肯定成精了,结果被慕云和钟朝她们笑了一顿。
像我和钟朝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有个好结果的,所以老天报复我们上了两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我们俩考砸了。当时我们一直不能释怀,但后来想想,其实这也合乎情理,人生本就没有完美,比我们惨的也大有人在,虽然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但我们能改变事实么?不能,是的,答案是不能。所以这也是一种解脱。
我和钟朝说:“咱爷们要分开了,say something吧。”
“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行么?”
“shit! 你还不如祝我春梦了无痕呢。”
“那好,无量寿佛,施主保重。”
我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一直想那时候羞臊一下那小子,但喉咙里像是有个东西,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啦,别抱拉,不知道的还以为俩玻璃呢。”
“你小子。”钟朝捶了我一拳。
“兄弟珍重!”
“可惜了,我们俩不能一起去祸害大学里的妹妹了。”钟朝已经在开始准备它的邪恶计划。
“哈哈,我们要把战线拉长,战争的进程是很艰苦地。”
“走啦!”我潇洒的向背后的钟朝挥了挥手,眼里有种莫名的东西在打转。
这,是我们最后的道别,没有太多的话语,依然是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以后也因为学习工作的关系我们很少能聚到一起,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我知道,这是一辈子的兄弟。
报志愿的前一天,我匆匆见了慕云一面,至今我记着的只有她对我的那最后一笑,其他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穿着蓝色镶边的白裙子在微风中,像个天使。其实我有想找过慕云,想和她报同一个城市,可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再度占了上风,于是我对自己说如果我今天能见到她,那就证明我们有缘。可事情并没有这样,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能见过慕云。后来我想,其实我是对自己感到了极度的自卑,我一直以来想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来证明我配得上她,但结果却是这样,可是我却从来没去感觉慕云的感受,直到几年以后我们的一次电话(后有叙述)。所以实际上我们连个像样的道别都没有,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这段是我最不愿写的,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根不可触摸的弦,所以这一章写得比较简略)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或许你从没有注意到,但当你真正失去它时,你会发现它是如此的让你痛彻心扉。有时候我常常想,当年我们是那么的讨厌高中那枯燥的甚至令人窒息的生活,为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却令人热泪盈眶呢?或许,它代表了我们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那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自己,那里有我们的老师,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爱的萌芽。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一首黄沾写的老歌。
旧梦不须记
逝去种种昨日经已死
从前人渺随梦境失掉
莫忆风里泪流怨别离
旧事也不须记
事过境迁以后不再提起
从前情爱何用多等待
万千恩怨让我尽还你
此后人生漫漫长路
自寻路向天际分飞
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
始终都会海角重遇你
因此旧梦不须记
亦不必苦与悲
缘来缘去前事的喜与泪
在今天里让我尽还你
旧事也不须记
事过境迁以后不再提起
从前情爱何用多等待
万千恩怨让我尽还你
此后人生漫漫长路
自寻路向天际分飞
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
始终都会海角重遇你
因此旧梦不须记
亦不必苦与悲
缘来缘去前事的喜与泪
在今天里让我尽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