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快看……”诸葛浅浅刻意压低嗓音,轻轻拽动林夑的衣袂。
“?”林夑有些纳闷。
顺着小小只的眸光,看向乾方九尺燕赤霞的方位。
她先是故装深沉喟然一叹,其后才语气笃定的细声说道:“我以为在这世间,你的丑是硕果仅存后无来者,没想到,竟会有人长得如此清奇骇俗,比你丑恶的嘴脸还令人讨厌几分。老林,我错了……”
林夑额角青筋暴起,强忍着不让自己暴走。
“错在哪里?”林夑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诸葛浅浅象征性的裹了裹碧绿小衣,理所当然的说道:“错在没能及时认清现实,本能的以为我所以为的就是我以为的。囊不知以管窥天不知其大以蠡测海不知其深,用邢夫子的话讲,吾乃樗配之辈,难有大量。”
恬不知耻呐!
林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深谙做人的道理。
人才啊!
林夑低垂着右手,揉了揉箍在她头顶的Q髻,恍有所悟。
……
呼啦啦。
墨稠的苍穹之上黑云翻滚,风渐起,天地间顿时被一片肃杀之气所卷裹。
山雨欲来……
风亦先至……
俄顷,方才缓慢流动的微风,倏尔变得强劲狂烈,在漫无目的的几圈盘旋后,像是有了目的般,忽然拨地而起,径直朝着此刻正严阵以待的燕赤霞而去。
疾驰的风卷犹如一条灵敏度极佳的蟒蛇,摇曳着粗硕身姿步步紧逼于燕赤霞,它俯瞰而下,像是一头随时可能将天地万物吞噬于脏腑的巨兽。
伴随着肆虐的狂风,原本气定神闲稳如磐石的燕赤霞双目微张,慢条斯理的抚平因风褶皱的袂角,冷哼一声,便才豪气干云道:“妖魔邪道,何足道哉。翎云剑,破!”
话讫,只见他身后突然窜起一道一尺来长的赤光红芒,在半空之中围着风卷蟒蛇环绕数圈之后,随着一声狞哭尖啸,那道赤芒快速加剧,很快分裂成为数十道一模一样的剑阵,将风卷蟒蛇紧紧围在垓心,伺机而动。
千尺苍穹之上,混沌难辨的浊气翻涌不止,时而拥簇成网聚形如状,变幻无常。风卷蟒蛇有了弥天气浪的加持,实力陡然猛增,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嘶吼声过后,但见从那风卷蟒蛇的周身,倏尔撕裂出数十条形态同一的三尺分身,犹若鱿鱼触手,与那数十道剑阵分庭抗礼,僵持不下。
一切变数,皆发生在瞬息之间。
“老林,你猜美女姐姐和丑八怪叔叔之间,谁赢谁输?”眼看遮天蔽地的阴黑之气不断盘旋于半空,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场中最为之兴奋的诸葛浅浅攥握双拳小脸红润,心潮滂湃的看着咫尺间触及而发的争斗,颇为享受。
林夑则不然,先不提方才命悬一线快要嗝屁的带感体验,就眼前漫天诡谲异象,这酷炫劲爆的场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轻易整出来的。
手法通天!
林夑刚刚心念一动,却很快又喟然叹息。
这是修真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抬头观望着九霄上头的光怪陆离,林夑原本黯然无光的眸中,慢慢起了微妙变化。
有些成长,在于认清;有些成长,在于趋利。
林夑认为,自己应当属于后者。
林夑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一个是剑锋藏拙不肯示人的妖邪克星,一个是翻手弄风覆手引雨的魍魉花,仅凭肉眼观测的数据,很难判断二者之间的悬殊。
倘或论及颜值方面,林夑自然无需考教犹疑,毫无悬念狠站轩然有容她妹。
男人嘛,有些时候就是直白得让人心疼。
联想到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惊鸿一瞥,林夑不能自己的开始心旌摇荡起来。
薄如蝉羽的素雪轻纱衣掩笼着燕瘦身姿,散乱的万千青丝随风飘逸,眸似春水清波流盼,脸如凝脂玉嫩花娇。
那一时间,似笑非笑的她轻轻咬动嫩薄红唇,似语未语涤尽铅华百媚生;那一刹那,似嗔非嗔的她缓缓摆动纤弱金莲,似言未言褪却凡尘纨绮沉。
正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又妙在,胜却人间无数。
“老林,老林,快醒醒……”
“怎么了?”被折腾快将散架的林夑瞅了眼身旁气喘吁吁的诸葛浅浅,小小只精致的脸蛋上红晕胜初,两只小爪在他身上不停歇地使劲挠着。
“你方才是不是自个儿偷偷在神游美食飨宴……”小小只笑得奸诈,一副我知你的神情:“不然怎会口角流涎,我唤你多声竟充耳不闻,全不理睬。”
口角流涎?
林夑下意识地抬起袖口胡乱抹拭了一把,果见粗布儒衣上头隐隐有些湿渍。
咳咳……林夑老脸一黑,不动声色,假意欣赏着远处稍纵即逝的风景,当即别过头去。
怎么说呢,算是社会性死亡彻底达标了。
……
风吹云动天不动。
但林夑感觉,此刻广袤无垠的九霄似乎也跟着被牵扯,随着凛冽狂风蠢蠢欲动。
“对了,你将才问我蛇蝎女和燕……大叔之间谁人更胜一筹,这事儿与那恶毒妇有何干系?”林夑平生最为不齿两种女人,动不动拔刀相向与居美自骄恃美而傲者。
怎奈何,骑在大树上的神仙颜值女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有些时候,底线比底裤重要。林夑略略思忖着。
盖闻九州广袤,生灵几何无数,曾有修真仙哲枕曲藉糟后引墨蹴就:天下之兴,匹夫之忱;修真之心,气机之簇。然国之法乃黎民之基,道之法则为气源之庶。国无法而分崩离析,道无法则然天地昏聩。皆然乎,殇国之君谓天下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女以色惑国,男以器隳郭。
林夑一时思绪万千。
他一介升斗小民,在前世那个自由的国度未敢直抒胸臆厥词阔论,况今囿于礼教大防猛于虎的封建年岁。
稍一不留神,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凄惨悲剧。
林夑沉思片刻,然后在小小只的滔滔不绝中,缓过神来。
“树干上坐着的那位美女姐姐周身阴气凛然,怨气滔天。若是我记忆不差,她修的该是婆娑图的阴巫邪术。”诸葛浅浅秀眉微蹙,脑中飞快运转,极力索检着有用的信息。
她天资聪颖,在记忆力方面又颇有天赋。昆仑虚贯来蹈矩循彟,从未有人敢越雷池半分,是以这几年除了来来去去的这几张师兄面孔,诸葛浅浅未曾撞见过同侪之辈。
每日陪伴在身旁的除了后山那只瘦骨嶙峋来历不明的杂色三尾猴,还有八师兄邢文浩房中卷帙浩繁的经史百家与各类旁门杂学。
令林夑感觉惊诧的是,前世的孩子为了高人一等不得已背负繁重课业,浅浅贵为昆仑虚圣门大小姐竟也这般知进。
委实难得!
林夑垂首瞄了一眼陷入苦思之中的小小只,清癯俊逸的脸上渐渐换了一副和颜悦色。
穿越几日,除了渐次习惯于这里日出而习日入而息近似于大学校园生活,闲暇之余,也恶补了一些关于修真的知识。
譬如婆娑图,他曾有所涉猎。
神州大陆沃野千里,世人皆以道学为正道之光,潜心修习者犹若过江之鲫不知凡几。然天之大浩渺无涯地之阔穷尽千里目未能窥及万一,却在九州边陲之地,魔障丛生之处,传有各色妖兽存世百年隐迹修炼,簇起大小门派林林总总驳杂,不为外人所闻也。
在这其中,先后有两位妖兽头领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巧夺天地造化,在千百年之间领悟出道外奥义,使得邪门妖术在陡然间异军突起,并且很快形成气候,敢与一切名门正派叫嚣夺势。
不过在昆仑虚牵领下的道教正派不遗余力打压之下,蛮荒邪道溃败如山倒,之后更是远遁于荒芜之地,难敢再起觊觎九州道脉之心。
至于当初另辟蹊径修真炼道的那两只门派,一曰:婆娑图。
另一族承袭上古衣钵之基脉,世人谓之曰:青丘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