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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流

翌日清晨,东宁城,城主府。

城主丁显在大厅中不停的踱步,他面容俊朗,身材颀长,看起来一副少年人模样,显得相当的年轻,实际上,他却已经年逾六旬。

此时的他,眉头紧锁,一改往日的波澜不惊,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在大厅中,还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老者,同样的一脸忧容,他手中端起的茶杯举了半天也没喝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禀城主大人,五大家族的家主,已经到齐了。”

一名侍卫的到来,打破了大厅中的沉默,丁显停止踱步,老者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都请进来吧。”

不一会,刘家家主刘祈年、张家家主张元达,李家家主李鹤、王家家主王洪,以及叶家来的文雅,便联袂来到了大厅中。

进得大厅,五人先是向丁显齐齐躬身,然后又对着黑衣老者一拜。

“我等见过城主大人,见过大统领。”

丁显颔首,示意五人落座,待他的目光看到文雅时,稍微停留了片刻,开口说道:“叶家主可是身体抱恙?”

“劳烦城主大人惦念,我夫君确是身体有些不适,文雅此番替夫君前来,还望城主大人勿怪。”

文雅起身答话,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其他四位家主,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他们全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无妨,叶夫人来了也是一样的。”

丁显问了一句,便不再提及此事,对于叶白蛟遭人暗算,他心知肚明,在这东宁城中,还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的耳目。不过对于他来说,五大家族只是他掌控东宁城的手段之一,叶家既然没有上报此事,他也没有必要去理会。

清了清嗓子,丁显开门见山的对众人说道:“昨日飘香阁之事,想必诸位都已知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正是为了此事。经过大统领亲自以秘术勘验,此事已经确定与掌控者有关。”

五大家族的家主,对飘香阁一事,虽然都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但此刻从丁显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还是使他们面色大变。

尤其是张家家主张元达,原本他还对自己的猜测抱有一丝幻想,直到张宏星与龙山彻夜未归,如今又在城主丁显这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窒,险些昏厥了过去。

而文雅却是第二次听闻掌控者这个称呼,再结合大厅中众人的反应,让她对所谓的掌控者愈发的好奇起来。

丁显环顾众人,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而张元达明显异于其他人的神色,却是勾起了他的疑惑,他遂向张元达问道:“张家主可是知道些什么?”

听闻丁显问话,张元达竟出人意料的跪伏于地,饱含悲愤的说道:“老朽不敢欺瞒城主大人,昨日飘香阁出事之时,我儿宏星正在飘香阁内宴请七级武者龙山,如今我儿与龙山皆音讯全无,想必已经双双遇难,还望城主大人为老朽做主。”

张元达的一席话,使得丁显的眼神瞬间冰冷了起来。

本来在他管辖的东宁城内,出现了一名掌控者,就已经使他头疼不已,现在此事居然还涉及到了龙山,这就使得这件事变的更加复杂。

龙山的身份,没有人比丁显更清楚,虽说龙山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但龙山在掌控者协会的靠山白家,却让丁显不得不重视起来。

丁显本是白河郡豪门丁家的嫡系,而丁家,做为拥有着掌控者的家族,自然也是掌控者协会的成员,而且丁家在掌控者协会中的地位还不低,在白河郡下辖的十城中,有许多家族都是投靠在丁家的门下。

可偏偏龙山投靠的白家,却是丁家在掌控者协会中的死对头,如果龙山真的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所管辖的东宁城内,那么白家难免以此为把柄对他丁家发难,只要一个处理不好,自己在丁家的前途恐怕就要到头了。

张元达话中之意,明显是要将他拉下水,为他的儿子报仇,虽然此时丁显心中恨透了张元达,但此事既然涉及到了龙山,又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

“张家主不必如此,本城主与五大家族之间同气连枝,自当竭力捉拿凶手,以示我东宁城律法之威严。但因此事是掌控者所为,已经超出本城主的能力范围之外,本城主定当择日上报白河郡,请郡主大人请出执法堂,来助我一臂之力。”

“多谢城主大人,张家愿为城主大人肝脑涂地。”

张元达对着丁显行了一记大礼,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又恢复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丁显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又对着其他人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名掌控者,虽然掌控者实力超绝,不是我等可以匹敌,但只要锁定了其行踪,自会有人出面将其擒拿。”

“城主大人,请恕文雅才疏学浅,不知这掌控者为何,还请大人为小女子解惑?”

面对文雅的问询,丁显明显错愕了一下,若是别人问也就算了,偏偏你叶家本身就有一位掌控者存在,还要问这种问题?

“叶夫人,你叶家的叶黑龙就是一位掌控者,难道你不知道?”

“黑龙大哥是掌控者?”文雅露出震惊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看来叶家主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啊,也罢,既然叶夫人问到了,那就请大统领回答叶夫人一二吧。”

黑衣老者听到丁显要他来说,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夫本不该妄议掌控者,但既然叶夫人想知道,就算老夫不说,叶家主早晚也会告知夫人,既然如此,老夫就先替叶家主为夫人解惑了,还望夫人知道后,不要外传。”

“那就多谢大统领了,文雅自当守口如瓶。”

黑衣老者又点了点头,说道:“关于武者的等级划分,叶夫人自是知晓,老夫就不过多赘述了。所谓掌控者,其实就是对九级武者的另一个称谓。武者到了九级,基本算是脱离了肉体凡胎,再进一步,便是传说中的仙人了。”

从黑衣老者口中说出的仙人二字,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一般,使得大厅内众人噤若寒轩,只余黑衣老者的声音响彻在大厅之内。

“可是成仙哪有那么容易,只有成为了掌控者以后,才算是初窥门庭,有了成仙的资格。掌控者,如若详细划分,可分为三级。一级掌控者,掌控天地元气,初窥天地大道。二级掌控者,参悟天地法则,初掌天地规则。而三级掌控者,又被称为半步仙人,到了此等修为,已经突破了人类自身的桎梏,可以自由的翱翔九天了,如果他们出手,甚至可以轻易的毁灭……”

说到这,黑衣老者停了下来,只见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才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整个大陆。”

话一出口,黑衣老者如释重负,他当年在白河郡的上古典籍中,读到这段关于掌控者的记载时,险些都要被吓尿了,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还是感觉到无穷的压力。

“人类,会飞?”

此时的文雅,完全呈现出一种懵懂的状态,嘴中似乎被塞了鸡蛋一般大张着,如果这话不是从东宁城大统领的嘴里说了出来,她一定会嗤之以鼻,暗骂一句疯子。

而其余四位家主,虽然早就知晓这些事情,但如今再听一遍,还是使得他们感觉到深深的震撼。

五大家族的家主,都是高阶七级武者,但与掌控者比起来,就犹如蚂蚁仰望浩瀚星空一般渺小。

黑衣老者看着文雅,在联想到自己刚得知掌控者时的窘态,不由得自嘲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正因为掌控者的实力太过强大,如果限制不住,那必将会是我们整个青龙大陆的灾难,于是,便由当时天下间最强大的七位掌控者,联手创立了掌控者协会,制定了专门约束掌控者的契约,如若有掌控者违反契约,将由这七大掌控者联手灭杀。”

黑衣老者的一字一句,深深撞击着张元达的心扉,在他的心底,正在狂怒的嘶吼着:“杀了我儿宏星,我就要你陪葬,掌控者又如何,掌控者协会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盯着张元达近乎有些扭曲的面庞,丁显不由得内心冷笑:“老匹夫,还真是好算计啊,我丁显的刀岂是那么好借的,你要是选择隐忍,你们张家也许还能存在,不过既然你选择搬出龙山来逼我帮你儿子报仇,那我也不介意再送你们张家一程,你张家,就是我给白家的一个交代。”

就在大厅内众人各有所思时,黑衣老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时至今日,掌控者协会已经成为了这天下间最大的势力,每个郡城中,都设有掌控者协会的执法堂,各郡所辖城池,也都有掌控者协会派出的监察使镇守,而镇守我们东宁城的监察使,正是你们叶家的叶黑龙。”

黑衣老者大有深意的看着文雅说道,却不知此时文雅的心中早已凌乱不已。掌控者、仙人、监察使,这一个个她之前闻所未闻的词汇,与自家的黑龙大哥联系在一起,她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又毫无头绪。

身为五大家族之一的叶家主母,自身更是六级巅峰武者,文雅的心智早已不是普通女子可比,虽然她内心还震撼于今日所闻,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大统领,这掌控者协会对于掌控者的契约都有哪些,您可知晓么?”

看着这么快就平静下来的文雅,黑衣老者的眼内流露出赞许之色。

“具体都有哪些,老夫也知之不详,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但大抵的意思就是一旦成为了掌控者,就必须和之前的一切有所割裂,有了一些不能随意出手的限制,否则,就要接受掌控者协会的制裁。”

黑衣老者的回答,使文雅陷入了沉思,同时也想起了叶白蛟曾对她说过的话语。

“大哥其实并不是将叶家弃之不顾,反而是在保护我们叶家,如果这次大哥为了叶家出手,那才是真正的害了叶家。”

到了此刻,文雅才彻底明白了叶黑龙为何无情的拒绝了叶洛的求助,如果叶黑龙真的出手了,叶家就需要承受掌控者协会的制裁,那才叫做真正的灾难,相比起来,叶家如今的处境又算得了什么。

叶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一跃成为了东宁城五大家族之一,这一切一切,不都是从叶黑龙脱离叶家之后才开始的么。

正是有了叶黑龙这位掌控者的震慑,才使得叶家有了出头之日,若不是有叶黑龙的存在,叶家只要展露出一丝崛起的苗头,就会迅速的被其他大家族打压下去。

想到这,文雅心中豁然开朗,她对着黑衣老者欠身一拜,说道:“多谢大统领解惑,文雅明白了。”

“既然叶夫人没有疑问了,那我们就商讨一下如何将这位掌控者找出来吧。”

丁显见文雅不再发问,便把话接了过来。

众人足足商讨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各自领了任务散去。

等到各位家主走后,丁显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又开始在大厅中踱起步来。

“城主可是在想张元达借刀杀人之事。”黑衣老者开口问道。

“哼,张元达这个老匹夫,实在可恶,他要是不开口点出龙山之事,我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下,我想装糊涂也不行了,白家若知此事,定会拿来大做文章,可是一个掌控者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龙山是张家的客卿,而张元达的儿子骄奢淫逸,惹恼了暗中来到东宁城的这位掌控者,龙山仁义,不愿抛下雇主之子,遂表明掌控者协会的身份与这位掌控者好言相商,并诚恳道歉,谁知这位掌控者生性残忍,嗜血好杀,并没有将掌控者协会的契约放在眼里,竟干出灭绝人性之事,将整个飘香阁毁于一旦。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始末,城主觉得怎样,够不够给白家做交代?”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拿张家做为给白家的交代,但是白家岂会那么容易糊弄,光凭这些说辞,恐怕还是不够。”

“那如果这些,是白河郡执法堂莫执事亲口所说呢?”

“哦?”丁显眼睛一亮,“大统领此言何意。”

“城主上报这件事的时候,可先知会丁老爷子一声,让他出面,请得执法堂莫执事来处理此事,莫执事生性最喜黄白之物,不知道整个张家的家业,合不合他的胃口。”

丁显稍一琢磨,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妙啊,大统领果然足智多谋。既然张家欲借我的刀杀人,那就别怪本城主的刀太快,连他张家一起给砍了。”

文雅刚走出城主府的大门,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叶洛就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娘,怎么这么久啊,我腿都要站断了。”

女儿的突然出现,吓了文雅一跳,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叶洛的额头,有些气恼的说道:“你这丫头,这里可是城主府,看你像什么样子。”

被文雅凶了一下的叶洛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知道了娘,我是叶家大小姐,大家闺秀么,要端庄,要矜持。”

对叶洛的古灵精怪,文雅也属实无奈,只好话锋一转,对她说道:“我们娘俩都错怪你黑龙大伯了,若是再见到你黑龙大伯,你记得向他道个歉。”

叶洛明显一愣,“娘,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差点杀了我啊,要不是女儿命大,你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见叶洛还是在闹情绪,文雅也只能苦笑:“娘也是今天才得知你黑龙大伯的苦衷,也是今天才明白你黑龙大伯才是我们叶家真正的支柱。”

这一席话,让叶洛听的云里雾里,她还特意伸出手摸了摸文雅的额头,“娘,你也没发烧啊,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讨打了,让你道歉就道歉,娘还能害你不成。”

文雅作势要打,叶洛赶忙缩了缩脖子,“是是是,我知道了娘,我一定给黑龙大伯道歉。”

文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走,先随为娘去见见这七级武者韩云子,然后为娘亲自去把那个黑衣小子抓到你面前。”

听到文雅的话,叶洛白皙的脸庞上瞬间绯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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