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饭有点晚,对不起,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了几分钟。”
还处在变声期的陈木声音很小,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他说着,已经把火把点着了,塞进灶里,又添了些干柴。动作利索,是经常做事的人。
“没事……”
“老师拖堂,你不晓得先回来吗?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小白眼狼,供你读书,我们家还不如多养条猪。”门口传来陶小娥刻薄的话语,陈鱼听得都觉得过分,更不用说当事人。
可陈木像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起身绕过陈鱼,掀开锅盖,从缸里舀水到锅里,准备做饭。陶小娥靠着门框,手上不知哪来的南瓜子,一边嗑一边啐,继续数落陈木:“我们家供你吃供你住,做点小事都做不利索。成天闷声不吭的,也不晓得像谁。”
“好了,你少说两句,吵的我头有点疼。”
陈鱼扶额,她多想冲陶小娥说,这是男主,是手握书中所有纸片人生杀大权的人物,你不说供着他,也不要老是冲着他啊。
要死,队友不好带,怎么拿高分。
“好好好,我不说。”陶小娥倒是意外的听陈鱼的话,把一小把瓜子揣回兜里,走到陈鱼边上,问,“阿鱼,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躺躺?”
“我没什么。”陈鱼对陶小娥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堂屋吧,这里都是烟,呛得慌。”
“你呢?”
陶小娥觉得奇怪,以往陈鱼是最不喜到厨房来的,做饭洗碗这种事都归在陈木身上。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看有什么事可以帮帮陈木。”
“哈?”
陶小娥看了看陈鱼,又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这孩子也没发烧,怎么净说胡话。
陈鱼到不介意陶小娥的反应,只是她看到陈木刚才冷笑了一声。
冷笑?
他在冷笑?
陈鱼秉着自己五年老社畜企业级的理解能力,知道男主认为她是不怀好意,压根就没想要帮他。
陈鱼那叫一个冤。
有什么办法能让男主知道自己迫切想要照顾他,想要对他好的心意呢?在线等,挺急的。
“阿鱼,你咋个啦,肚子痛?”
陶小娥不合时宜的话语将陈鱼从幻想中拉出来。
只见她捂着心,一脸便秘地看着正在做饭的陈木。
陈鱼:明明是心痛男主好不好,谁说的便秘!再说我捂的是心脏,不是大肠!
“哦,我晓得了。”
陈鱼眨了眨眼,我这还没说话,你就又知道了?
陶小娥恍然大悟,凑过去低声道,“是不是看这小子不来劲,没事,院子外水缸见底了,一会让他做完饭去挑水。”
陈鱼不理解地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得以仔细观察陶小娥。
都说农村里的人天天面朝土地背朝天,十几岁长得像三十岁的常见。像她这种近40岁,看上去还像刚三十,就觉离谱。更离谱的是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渴望,渴望得到陈鱼的认可。
这是原主她妈?
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陈鱼叹了气,随即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以跟男主拉近关系的法子。她从厨房出去,找到陶小娥说的那个空水缸。这水原本是男主要挑的,现在她帮忙挑满水。一般来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缸水,怎么说不得搞个太平洋回报我?
想到这,陈鱼找到扁担钩跟两只水桶,大声冲陶小娥喊,“妈,我去挑水了!”
陈鱼是想说给屋里的陈木听,喊的声音不小。可陶小娥是站在门口,这声大得直冲耳膜,害的陶小娥整个人都愣住了,站在门边,一脸不可思议。
完蛋,她女儿脑子好像不中用了。
陈鱼打着如意算盘,心满意足挑着两个空桶从后门出去,朝水井的方向走。她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村里喝水都是从村头的古井里挑。
两个塑料空桶并不重,陈鱼挑着它们,步伐轻快,两只桶也略带轻飘,左摇右晃。
陈鱼并不确定挑一缸水就可以缓和她跟男主之间的关系,可要说除了这种小事,她还真想不出来能为男主做什么。如果男主成绩差一点,她还可以帮忙补补课,但他将来是要考上名牌大学的存在,陈鱼还不打算在未来学神面前丢人现眼。
八十年代的农村跟九十年代差不了多少,住的是土砖瓦房,走的是沙子泥巴路。家家户户前后都围了院子,后院种了当季蔬菜。前院有些人家空着,有些人家搭了丝瓜跟葡萄的架子,更多户人家则种了一窝一窝的胭脂花跟灯展花。
夜幕降临,胭脂花在袅袅炊烟下开得正欢。陈鱼随手摘了朵,放在大拇指跟食指中间碾碎,花汁染红了手指,淳浓的花香窜到鼻子里,让陈鱼冷静了许多。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甚至不清楚还回不回的去。这倒是其次,主要是男主。
后期陈木强大得可怕,性格更是杀伐果断,大有一种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的意思。这样一人比自己那位吸血不吐骨头的上司要恐怖上百倍,要想缓和关系,想要男主打心底敬她爱她(弟弟对姐姐那种),绝对不是只靠洗衣挑水做饭这些小事就能成的。
还是得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好好养男主,养的他白白胖胖,养的他对自己垂眉顺目。
……
垂眉顺目……似乎不太可能。
“的(di)妹去挑水啊。”
跟陈鱼打招呼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圆圆的脸,看似慈眉善目的。陈鱼知道她叫王秀菊,老公汪友春,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汪砚,18岁,在县城里读高三。女儿汪沫,16岁,跟他哥在一个学校,念高二。
他们家是村里有名的“知识分子”,儿女都念到了高中,两人成绩都还挺好,考上大学不成问题。就算没考上,在现在这个年代,就算只读到高中,也是不错的文凭。
陈鱼特别熟悉他们家,倒不是因为这知识分子的称号,而是他们家女儿汪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