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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不圆十六圆

一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下午,人事部小赵给采购部送来每个员工价值300元的中秋月饼购物卡,这是公司每年给员工的福利。伟想起,还有三天就过中秋节了。伟来自地级市阜城,大学考入这座省会城市的理工大学,毕业后便在这家大公司工作至今。离异后的这三年里,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对节假日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除春节回老家看望父母,小住几日,伟在节假日大多时候都是在舞厅、羽毛球馆度过。伟叫部门的小王把购物卡分发给大家,低头忙着自己的事。这时,菊用密码语发来一条微信:过节你到哪?伟用密语回:在家呆着。菊又发来一组微信密语:他明日出差,一周后回来。伟向菊那边看去,菊低头在电脑前忙着什么。伟想了想,发去英文字母C。一会,菊发来空白的抖动微信。

下班后,伟开车先到了时代商都星巴克咖啡厅,要了杯拿铁咖啡,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十分钟左右,菊走进咖啡厅,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正与伟迎上来的目光相遇,菊一笑,走到吧台,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来到伟的桌前。伟和菊安静地坐在哪里,都没有说话,互相望着,品着眼前的咖啡,脸上荡漾着会心的微笑。过了一会儿,伟道:中秋节三天假期带你出去玩玩,你想上哪?菊说:不行。中秋节那天我要去看望他的父母。说罢,菊伸过手,握住伟的手,探过身子笑道:十六有时间,我们去郊外赏月。伟似想了想,扬了杨眉毛道:好啊,人都说十五不圆十六圆,我们十六去东郊仙女湖野营赏月。菊说:好,我也这么想。伟说:我来准备野营的东西。伟低头喝了口咖啡,思索了一下道:八月十六下午三点,我到你家附近的家乐福超市东门接你。菊抿嘴笑道:好。伟和菊又聊了会闲话,忽忽分开。

第二天下班后,伟先到走四方户外用品店,购置了野营帐篷、睡袋、充气垫、野餐垫、充电户外野营灯等,打好包放进后备葙中。农历八月十六日上午,伟到家附近的永辉超市采购了两瓶张裕爱斐堡干红、五香牛肉、盐水鸭、山椒凤爪、茶肉肠、全麦面包、矿泉水、蜡烛、放蜡烛的玻璃杯及饮酒的酒杯等。伟提着两大包食品,走到停车场,放到车的后排座上。伟坐在车里,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雾,回头看了看后排座上采购来的东西,又望向车外,碧空如洗——真是个好天气啊。伟慢慢地吸着烟,想象着今晚月夜的美好……。伟忽然想起了《西厢记》中的几句唱词: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伟年轻时读《西厢记》,深深地被其中的如诗一样的唱词所吸引——曼妙婉转,情景交融。伟品味着这几句唱词,内心思忖道:这词儿改一改,也许更好。心一动,才思如潺潺泉水流淌,略一思索,便在手机的便签上,把这词儿改为:软玉温香抱满怀,月圆凝脂双兔来,露滴菊花开。伟看着这改后的词儿,心中笑了。确实很妙,伟的心似有些醉了……。

下午三点,伟开车来到菊家附近的家乐福超市东门,菊已一身装束等在那里。伟透过墨镜看到:菊脚下一双白色耐克跑鞋,穿一条米色休闲裤。上身一件及膝的藏青色风衣,领口扎一条兰花浅黄底丝巾。肩背黑色双肩皮包,戴一副墨镜,遮住半张脸。头上戴着一顶宽沿园形米色布帽,帽下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垂下,楚楚动人。一路上,伟不紧不慢地驾驶着他的帕萨特,与菊说说笑笑,向东郊仙女湖方向驶去。仙女湖原是上个世纪修的一个水库,四面环山。近年来,开发成了城市近郊的一个市民休闲度假地,四周修建了景点、宾馆。

五点多钟来到仙女湖景区,伟把车停在山角下的停车场。伟和菊肩背手提着野营装备、食品袋,沿着一条花岗岩大理石修的弯曲的小路,顺着坡度不大的山坡向上走去。大约走了十来分种,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地,这里向东望去便是仙女湖了。南北两个山岗,山脊线缓缓滑下,延伸到这块草地上,露出仙女湖的一角,正是赏月的好地方。两人选好了正对湖水40米左右的一块平整的草地,搭好了账篷,在草地上铺上野餐垫,就势躺下。菊依偎在伟的臂弯里,两人望着天上几朵白云飘浮着,慢慢从北向南移动。微风习习,身傍的小草不时弯弯腰,轻轻摇摆。菊随手拿过身边宽大的米色布帽,盖在两人头上,相视一笑,热吻起来。一会儿,远处传来响动,伟拿开帽子,坐起身,看到五十米开外,有一男一女也在搭帐篷。伟看看天气还早,说道:我车上有羽毛球,打会球吧。菊说:好。伟起身快步下到停车场,从车上取来两个球拍。伟与菊一边打着球,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山坡草地的远处渐渐又来了四伙人,伟警觉地望向那些人——都不认识,选的地点也没有他们选的好。伟庆幸他们来的早,占了一块好地方。望着那些搭帐篷的人,有三处是男女两人。伟想,这里有几对是夫妻?或是恋爱中的男女?这个念头一闪,伟便关闭掉了。只有一处是一家三口,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搭完帐篷,三人在草地上玩起了排球。看到女孩,伟想起三年前与前妻离婚时,女儿离开他,也是这么大——现在应长高了。想到这,伟胸中涌起一阵酸楚。伟狠狠地把酸楚压下去,心里道:不想这些,想这些有意思吗,太累。

天色朦胧,伟望向东方渐渐升起的圆圆的月亮,心里感叹道,真美。伟想:昨天八月十五,也许这里人更多。还是老话说的好,十五不圆十六圆,真的是有道理啊。菊见伟打球有力无心的,不是把球打偏了,就是接不住她打过去的球,便喊道:不打了,累了,过来喝口水吧!二人钻进帐篷,躺在充气垫上。菊脱去风衣,身穿一件鸭蛋清色的丝织衬衫。伟轻轻撩起菊衬衫的下摆。伟真切地感受到菊的皮肤如丝般光滑。那晚行事还是有些太充忙了,这么美的尤物,竟没有注意。伟和菊的腿相互缠绕在一起,伟的鼻尖抵着菊的耳朵,呼出的热气,有些急促。菊轻声娇气地对伟耳语道 :先赏月喝酒……。伟说:好。两人整了整衣服,钻出帐篷,在野餐垫上,铺展开带来的食品、餐具、酒杯。伟打开张裕爱斐堡干红,给菊和自己的酒杯中各倒入半杯。伟和菊举起杯。伟扭头看了一眼灰暗天空中的明月,笑道:举头望明月,十五不圆十六圆。菊轻声笑道:祝你节日快乐!伟接道:祝你节日快乐!伟与菊举杯相碰。

这时,菊的手机响起。菊放下酒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抬眼瞧了瞧伟,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伟不要出声。菊正了正身子,左手把披在肩上的长发向后整理了一下,右手握起手机送到耳边道:老公,……事办得顺利吗?……哦,都好了……哦,我在家呢……我在家…在家阳台上,准备吃饭……啊!你回来了……你下飞机了……啊、啊…好、好…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出去吃……。

菊挂断电话,右手无力地顺着肩头滑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伟,口中嘟囔道:他回来了。伟听着菊和他老公的通话,明显的感到菊后面的回话,显得慌乱。伟伸手握住菊的臂膀道:别慌!别慌!他下飞机了,到哪了?菊盯着伟道:他说刚下飞机。菊喃喃自语道:我怎么那么傻,说在家哪?他回来了,怎么办?。伟抬起头,脖子使劲扭动了一下,突然跳起,抓起菊的胳膊说:快走,送你回去。菊也从慌乱中惊醒过来,起身对伟说:这里的东西怎么办?伟喊道:不用管它,带好你的包和手机。伟牵着菊的手,沿山坡上的石阶,向下冲去。菊边跑边得咕道:我怎么那么蠢,说我在家干吗,说在逛街不就行了……现在怎么办?……。伟回头看了一眼菊,喝道:别得咕了,快走。

来到停车场,两人跳上帕萨特,伟发动起车子,从停车场冲了出去。菊提醒道:把大灯打开。伟扭亮远光灯,前方明亮起来。山角下这段不宽的柏油路,在朦胧的夜色下弯弯曲曲。车子很少,前面只有一辆骄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伟用力踩下油门,帕萨特以近100公里的速度,擦着那辆车冲了过去。伟身体前倾,边注视着前方,边掏出手机,插在车载手机架上,点开手机上的地图,又点了下上面的一个按纽,手机响起语音:请输入手机号吗?菊注视着伟,伟对菊说:他的手机号码。菊问:这是什么?伟答:这是最新板全息手机数字地图,输入他的手机号,就能看到他的位置。菊问:直接说。伟点点头。菊冲着手机说出她老公的手机号码。号码立即在手机屏上显现,并快速变小,地图画面同时也快速滑动,最后手机号码缩成一个小红圆点,落在南郊机场,缓慢移动。伟看了眼地图说:他刚取完行李,正在出机场。从南郊机场到你家北苑花园,应走黄河大道,打上车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菊道:他是开车去的机场。他每次出差,都是自己开车到机场,把车存在那里。伟道:那样的话,用不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在东边,这里到你家怎么也得两小时。菊紧张地问:那怎么办?伟一边注视着前方,一边扫一眼地图道:别急别急,我想想。

伟一个急转弯,驶入山角下的省级公路,两边昏黄的路灯照在宽敞的路面上,伟感到视野好多了。前方十字路口,伟见是黄灯,一脚油门,闯了过去。伟说:再过一个路口,就是三环路。你在三环路上下车,自己打车回去。菊叫道:我打车回去,你干吗去?伟说:我过三环路,穿过二环路,直插黄河大道,在中途拦住他。菊急急地问:你怎么拦他?伟转过头,冲菊狡黠地一笑道:撞他!菊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说:那要出人命的。伟淡淡地道:不会,只是与他刮碰一下,制造一个小小的交通事故,警察就会来处理,就给你赢得了回去的时间。菊盯着伟,还是不放心地说:别弄出什么大事情来。伟伸出右手握了一下菊有些发凉小手道:放心吧宝贝,不会有什么事的。伟又问:他开什么车?什么颜色的车?菊道:黑色奥迪A7。并告之车牌号。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伟一个急刹车停下。伟点燃一支烟,放下车窗,微风拂面,伟和菊都透了一口气。伟盯着手机地图上移动的红点说:他已经开车离开机场,还没有过南通河,过了河就上黄河大道了。过了这个路口,前面就是三环朝阳路口,你现在就用手机叫个出租车,你在那下车。菊问:你哪?伟说:我过三环,穿过二环,就是黄河大道了,在济惠路口或双阳路口,截住他。菊忧心忡忡地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伟搂过菊,拍拍她道:放心吧,没事。菊伸头瞧了瞧手机地图上移动的红点,问伟: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款地图软件哪?伟回道:最新出的,前段时间从网上刚买的。菊直起身,瞥了伟一眼道:你是早有准备啊!伟嘿嘿一笑道:有备无患吗。

绿灯亮起,伟紧踩油门驶过路口。伟扭头问菊:有他照片吗?菊拿出手机,快速翻看了一下,把手机伸到伟面前:你看,这是儿子去年到美国前我们拍的。伟注目扫了扫:一个男孩横躺在草坪上,笑容阳光灿烂。菊和老公同样笑容灿烂地坐在男孩后面。伟点点头。

到了三环朝阳路口,菊下车。一辆的士亮着红色尾灯,刚刚停在路边。菊踏上的士,朝伟挥了挥手。

伟驶向二环路。伟看着手机地图上的红点,已过了南通河,驶上黄河大道。伟伸手点了下手机地图上的一个按扭,看了下自己的位置,心中计算着从哪个路口拦截。如从惠济路口,过二环路要向西南方向斜插过去,时间较紧;如从双阳路口拦截,过二环路向西北方向斜插过去,时间来得及。伟决定从双阳路口拦截。

驶过二环路,是个叉路口,伟向右打方向盘,直奔双阳路口。

伟边注意着前方,边盯着手机地图上移动的红点。红点的移动速度在加快,已通过济惠路口,正驶向双阳路口。伟重重的踩下油门,变道超过前面四、五辆车,他的前方就是双阳路口。伟心中暗暗使劲,告诉自己,这是决胜的时刻。伟又盯了一下手机地图上的红点,红点已接近双阳路口……到了双阳路口,不动了。伟明白那里亮起了红灯,伟马上变道超过前面的两辆骄车。前面20米左右便是双阳路口斑马线。伟抬头看,信号灯由绿变黄,伟点了下刹车踏板,车子向班马线减速滑去,停下来。伟向左侧双阳路口望去,在明亮路灯照耀下,见一辆一身灰尘的黑色骄车在等信号,那应就是奥迪A7。

伟紧盯着左侧黄河大道上的信号灯——绿灯亮了起来。那辆黑色奥迪A7车起动,跃过斑马线,加速向路中央驶去。伟猛踩油门,闯入红灯,直直的向奥迪A7的前方行驶线路驶去。同时眼睛撇向黑色奥迪A7,心中快速计算着奥迪车的速度。伟脚下瞬间抬起油门踩踏板,又点下刹车,使车子忽快忽慢地向前行驶。伟的车头已驶入奥迪车前行线路,伟即刻踩下刹车踏板,任车滑行在奥迪车前。黑色奥迪A7,见眼前三米左右突然闯入一辆灰色帕萨特,急忙向右打方向盘……。在这一瞬间,伟在车里,明显的感到车子后部被奥迪车撞击了一下。伟狠狠的踩下刹车,车子扭动了一下,斜着停了下来。西南角上的一个执勤警察,一路小跑着向这边跑来。伟扭过头去看那辆黑色奥迪A7——车门慢慢打开,走下一个男人:是菊的老公。伟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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