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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投名状

与姜靖玖同行的人名叫铁鹰,他是叙州知府李方平的侍卫头领,据说也是李知府当初赴任时从京城中带来的老人,此人身长七寸,威风凛凛,仪表不凡,他胸宽体阔,器宇轩昂,一双眼光仿佛直射寒星,能击退万千军马。铁鹰为人义胆忠肝,性子颇直,临行前得了知府大人私下嘱托,一路上倒与姜靖玖相处融洽,行程种种安排也多与靖玖商议。

两人一齐着急赶路,终于在第二日戌时追上了那支商队。前文提到,屏山县往返叙州,除了走水路,只山崖栈道这一根独道。栈道路程虽险,但远比走水路来的容易,而且近些日子官兵总是借着演戏之名在各个路卡拦路要钱,艰险难走的山路就成了商贾们最后的选择,至少运气好时不用碰上比土匪还土匪的官兵,能剩下不少的利钱。当然有的就有失,碰不上官兵,就意味着会碰上山贼,因此很多商家选择结伴而行,既为壮胆,也能相互照应。

天黑前,两人已经绕到那支商队前面,铁鹰已经得知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姜靖玖劫住商队,他经验丰富,特意选了个山坡上乱石堆里隐秘位置埋伏,此处离山下栈道只百十丈远,站在山上便能将栈道上的人瞧个一清二楚。两人选好地方,便倚靠在两颗大树地下稍作休整。

天色渐暗,山道上果然出现了一阵马匹推运货物声的杂声。铁鹰原本闭目养神,这时却迅速睁开眼睛,他机敏地翻身趴在树状旁,就着天上的月光打量着坡下的栈道。不多时,火光微显,七、八个壮汉打着火把腰跨朴刀走在栈道外围,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另有几辆马车和十多个苦力模样的人正卖力地挑着十几担货物赶路。

这几个壮汉显然是这支商队聘请的镖师,主要负责护送商队,此刻,几人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走起路来也是小心翼翼。姜靖玖悄悄和铁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从身后截住他们,至于他自己则借着夜色掩护不动声色地往坡下摸了过去。

眼看铁鹰到位,姜靖玖突然自乱石丛中穿出,以极快的身法从几人头顶跃了过去。

至此月黑风高之时,几个行路的壮汉本就心神紧张,恍惚之下只觉一道人影跃过,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身旁又传来“咯咯”的尖笑声,这凄凉刺耳的声音在这么个地方显得格外的诡异,直教人心生恐惧。

这却是姜靖玖与铁鹰商量后使出的计策,两人不虞伤害这伙人的性命,便想出这种疑兵之法,由姜靖玖以极快的轻功身法出其不意,在辅以古怪的叫声扰人心智。姜靖玖轻车熟路,自上次从黑虎帮手中救下孔白后,这种不动手光吓人的法子对他来说简直屡试不爽。

果然,计策奏效了,几个镖师对他突如其来的闯出登时吓破了胆,有人小声问着身旁的同伴:“这……这不会是有鬼吧?”。

“我听说这方圆百里常有过路人枉死途中,有掉下去摔死的,有被山贼砍了脑袋的,别是这些枉死之人化作厉鬼前来索命的吧?”同伴也是面露惊恐,惶惶不安。

“都闭嘴,别胡说八道。”领头的镖师当即骂道。

这群人中的镖头还算见多识广,当即便喝令大家伙保持阵型,不得慌乱,然而,其余的人早就丧胆亡魂,只顾着东张西望,就是被他们护在中间那几个挑东西的货郎,也因为惊慌而纷纷往后跑,这么一来,反而把镖师们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

姜靖玖绝不给他们停歇思考的机会,他快刀斩乱麻,犹如一道鬼影不断穿梭在半空,不时还跑到山上摇晃起树杈再发出几声怪叫。

眼看众人越发惊慌,镖头怒其不争一把拔出腰间的长刀,紧接着,他暴喝一声,对准黑影迎头就劈。

“你是什么鬼东西!”镖头呵斥道。

哪知一刀劈下去却落了个空,那道人影行进间如同鬼魅,动若脱兔,快如闪电,长风落叶暗夜影,只闻其声未见人。

这一来一去几下过后,众人心生赫然,十几个苦力更是大惊失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们只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卖力者,根本犯不着为了货物而枉送性命,在察觉到危险后,这十多个苦力干脆丢下货物,哭天喊地一股脑全跑了。而几个镖师也全都战战兢兢,不时回头望向自己的身后,生怕什么时候背后就站着个索命的厉鬼拉他们去死,全然忘了阻拦那群苦力。这群人中,唯有镖头颇为镇定,他早已瞧出这定是有劫道的贼人在此装神弄鬼,可即使明白,无奈他喝不住四下逃散的苦力,作为镖师的尊严和责任又不能让他随苦力们一起逃走,只能握刀立在原地。几番折腾下,身边只剩下他们几个镖师,他猜不透周遭还有多少埋伏的人,顿觉心乱如麻,只得冲姜靖玖高声喊道:“不知是哪处的壮士再此盘桓,可否见面一叙,咱们万事好商量。”

连喊了数声,对方不答,正僵持间,镖头又道:“既然不答,那咱们便依照江湖规矩,给阁下放上足额的买路钱,烦请放我们过去如何?”

所谓买路钱,是一种江湖规矩,即护镖的镖师承认自己无能,被迫向拦路抢劫的山贼上交一定数额的过路费好换取自身能平安通过,这规矩讲求个信义,有些山贼收了买路钱,自然就会放人离开。眼见形势凶险,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危,镖头也顾自己的脸面、招牌了。这原本只是无奈之举,可他连着叫了几声,对方就是不给回应,气的他又恶狠狠地吼道:“你要不答应,咱们就在这里干耗着,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可依旧没等来回应。

姜靖玖和铁鹰现在自然是不慌的,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耗也要耗死他们。几个镖师也回过神来,纷纷手持钢刀将几担货物围在中间,镖头不敢贸然行动,如今这四周昏暗难见,栈道旁又尽是万丈悬崖,要是他们一不留神,就会跌落谷底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的情形,贸然行动实属不智,可就这么干坐着又有些不甘心。又等了片刻,半晌,几个镖师围在一起低声商议妥当,便准备继续上路。可就在这时,一个忽略的问题突然摆在他们面前,原来,东家之前额外聘来的那十多个挑货的苦力已经全都逃走了,这货物少说也有几百斤,凭他们剩下的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带走所有的货物。

镖头瞬间猜到这伙贼人的算计,原来对方扮鬼的真正目标就是想吓跑那帮胆小的苦力。他们一跑就等于折断了他们前行的羽翼,要嘛他们也和苦力们一样丢下货物一走了之,要嘛就只能干耗在这里。

贼人真是好算计,这是打算兵不血刃就抢下货物啊。

虽然猜到对方的目的,可问题解决起来却十分的棘手,现在打发人回去告诉东家让他再招一批苦力过来,就算路程顺利,起码也要三、四天的时间,他们等不起,也不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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