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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稀里糊涂

看他身子十分虚弱,嘴唇也几近干裂,姜靖玖赶紧将何冲平放在地上,估摸着上哪里去给他找些水来解渴,没想到刚转身,何冲却出声把他叫住了。

“感……感谢少侠,不知……不知你……你师承何门何派呀?”何冲虚弱地问道。

听见他问,不知怎的,姜靖玖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墓穴中,一个满脸胡茬,憨笑着的壮汉正伶俐翻越陡峭的石壁。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摇了摇头,迅速驱散着脑袋里那种古怪的想法。

“少侠,少侠!”何冲焦急的唤声再次将他拉回现实。

见何冲盯着他看,满脸的好奇,姜靖玖自然而然的摆手说道:“我没有师门,只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学了些皮毛功夫,就一个人瞎练着玩。”

你管这轻功叫皮毛?比我练了十几年都厉害!何冲差点噎住气,他使劲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才平稳住呼吸。他虽然功夫练得不咋地,但毕竟是一派之长,江湖阅历、见识还是有的,只一眼就瞧出这少年习练出一股玄妙无比的轻功,不过似乎刚练不久,使得还不够精纯,这幸亏只是遇见几个黑虎堂的喽啰,不然别说救人,自己恐怕也会交代在这里。

“你……你真的没有师门?”何种又问了一句,待看到姜靖玖点头,不禁心头一动。

“嗯。”姜靖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哦,那就是无门无派了?”何冲面色一喜,心头便活泛起来。只见他嘴角略微上翘,想要展现出笑意,不料却因此牵动了伤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位前辈,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吧。”姜靖玖赶紧劝道。

何冲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他本就是临时起意,一时间也没想好怎样的说辞,憋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越是这样,他的心思也就越加着急,只怕自己来不及托付后事。霎时间,何冲气喘如牛,越急越喘,斗大的汗珠堆满额头。见他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姜靖玖神色一紧,以为这人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急切问道:“前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晚辈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完成。”

“少侠……我……我看你骨骼精奇……仪表堂堂……实在……实在是练武的奇才……”

这话似曾相识啊!姜靖玖瞬间便警惕起来。

“少侠……你身怀……精……妙轻功……又……又无门无派……不如……不如拜到我……门下如何……”

“果然!”姜靖玖不禁啼笑皆非,心说,这些江湖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刚见面就让人拜师。

瞧着何冲那副极认真的模样,姜靖玖心中好笑,这厮该不会是弥留之际开始说胡话了吧。

何冲没瞧出姜靖玖眼神中的异样,只是一股脑儿将怀里一直贴身放着的一块令牌递给了姜靖玖,艰难地继续说道:“我把……我把……这块东西传给你,望你将它……发扬光大……”

“这什么东西?”姜靖玖嘟囔一句,接过一看,是块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牌子,样式十分的陈旧,入手甚是粗糙,端详片刻,见牌子正中间还印着一个斗大的“水”字,也不知有何用处。

见他神神秘秘拿出来的竟是块破铁牌子,姜靖玖以为是某种信物,便自作聪明道:“您是想让我拿这玩意儿去换钱?”

何冲一听,差点直接去世,他气息不稳,好半晌才稳住心脉。他稍微调整好内息后,才缓缓用手指着令牌道:“这……这是掌门令牌……有它就……就能继承掌门之位……”

“你是想让我帮你把这块令牌带回去?”姜靖玖又问道。

“傻……傻小子……我……我是要把这掌门之位……传给你……”何冲嘿嘿笑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本想把位置传给……我那个大徒弟,可他是个……木讷的老实人,成不了……气候,既然今日你我……有缘……我看你是个激灵人……心志淳朴……就……就把位置传给你吧……希望你能……能把我们门派……发扬光大……”

姜靖玖心说:“好么,怎么又是个赖上我的人,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何冲瞧不见姜靖玖的眼神,依旧自话自说道:“这……当掌门……也是有……有诸多好处的……所谓……所谓掌门在手……天下我有……是不是很威风啊……而且……而且当了掌门……整个门派里……就你最大……就你说了算……是不是很霸气啊……”

见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姜靖玖只能耐着兴致打断他道:“我说这位掌门,我又不是你门中之人,你传啥子令牌给我嘛,我答应帮你带回去交给你的大徒弟不就好了么。”

“啥子……这位掌门那位掌门的……我……老子姓何……”何冲不高兴道,这番几乎是用吼的,一番话下来,内息紊乱,嘴角又溅出不少鲜血。

姜靖玖刚要说话,何冲摆摆手,示意让他把话说完。

“我……我把这个掌门之位传位……你要……要答应我……”

何冲艰难说完后,许是过分激动,身子竟又猛烈颤抖起来。他面如灰败,满脸汗珠,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抓住姜靖玖,眼神中闪烁着渴求。

姜靖玖本想拒绝,和他双手被何冲捏的生疼,再看他的模样,双眼瞪得通红,显然到了最后关头,话到嘴边,不得不无奈地点头应道:“我答应了。”

何冲忽然死死攥着年轻人的袍襟,低声而有力的吼道:“答应我……好好做……做这个掌门……将水……发扬……”

声音戛然而止,姜靖玖慌忙摇着他的身躯,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高声叫道:“何掌门,快醒醒,喂,别睡啦!”

然而,何冲已经听不到了,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姜靖玖缓缓将何冲放在地上,看着这位相似不过半个时辰的人,少年低声祝告道:“何掌门啊,不是我要违诺,实在是我也没那个水平……”

像是想起什么,姜靖玖赶紧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掌门令牌带回去,为你选一个合适的接任者。”

恰巧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何冲凌乱的长发,他就这么恬静而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似乎临走前,将自己心中困扰着的大事也一并带走了。

半晌,在这翠绿的青山上,一座新坟崛地而起,这坟包既无墓碑,也无祭品,唯有伴着这山间的青山树绿长秀长眠、姜靖玖盘腿在坟前正襟危坐,喃喃自语道:“何掌门,咱们相似一场也是缘分,我就把你安葬在山上,这里山清水秀,也算对得起你了,假如你泉下有知,还请保佑我逢凶化吉,诸事顺利。”

诸事完毕,他又朝着坟墓叩了三记响头,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的朝着下山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坟前忽然被风刮起一捧尘土,随即又落了下来,和杂乱的树叶拼凑出了一个字来,看着就像个歪歪扭扭的“好”字,也不知是不是何冲在天有灵,为少年所做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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