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犹豫了一会,实在是今天太累了,绣铺子虽然离得近,那单铁匠铺子却挺远,为了省那几个大钱,她还舍不得租车子去,本来昨晚就累的够呛,又强撑了大半天,她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陆磊身子往后一撤,勾住她的腿弯,就将那送到了背上。
大半夜的街上没人,又眼看着快要了巷子口,素云便一下子放松了起来,陆磊走的不快,素云身上的灰鼠皮的斗篷撒下来,将两人包的严严实实。
陆磊情知自己在荷香的事情上,隐瞒了素云,她定是会生气的,如今看她这般乖巧的趴在自己背上,那些愧疚感顿时没了。
一时神清气爽的阔步往前走,素云伏在他的肩头,陆磊肩膀宽厚,走的又稳,疲惫的身子一下得到了解放,素云没有多久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腊月二十六,一切走上正规,只是更忙碌了,粮油铺子的老板架了个小驴车笑吟吟的上门送货:“大娘子生意越发的好了。”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丁老板快请坐,刚刚出笼的包子且尝尝味道。”
素云捧着一盘子肉包子过来,忙招呼丁老板坐下趁热尝尝。
丁老板也不客气,取了一个包子,包热气腾腾刚出锅,开玩笑的道:“我也尝尝我们家的面粉做出来的包子。”
“唔,鲜香好吃,包子皮也厚薄适中,小娘子这包子咋卖的?”
“新做出来的,年后开始卖,都是自家人尝尝的,可谈不上要钱的。”
丁老板尝了一个包子顿时喜欢上了这味道,他每天早起就开始送货,尤其是几家做饼的和糕点的,送到素云这店里的时候,已经饥肠辘辘了,一个包子下肚,彻底的勾起了馋虫。
便不客气的让素云包了几个,又赶去下一个铺子去送货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穿着一个灰鼠毛斗篷的老太太掀开帘子进来了,看到素云就直奔了过来,完全不理会身后中年男子的呼唤声。
“巧儿,巧儿,阿娘可找到你了。”正是那日买了十个馒头要送两个的婆婆。
素云微笑着,扶她坐下,那拿包子给她吃,她又吃了一半,另一包仍然包在丝帕里,层层的包裹好,作势就往袖袋里塞。
素云伸手抓住那丝帕,:“巧儿现在不喜欢吃一半的,巧儿长大了,要吃一整个的才可以吃饱。”
老婆婆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巧儿长大了,能吃完一个了。”
转头两眼汪着泪,对那汉子道,“阿管,快些,你姐姐长大了,你赶紧多买几个,不然她吃不饱的,我们巧儿那么乖,老爷不喜欢她,太太也不喜欢她,要将她送人啊,我们巧儿连炊饼都不敢吃一个,都是吃一半,就害怕我们老爷嫌她吃的多,要将她送人,她那么乖......”
那汉子今日刮了胡子,身量颀长,穿了一身靛蓝的长袍,束着发冠,外面披着皮毛的大氅,一脸肃穆,倒是看着像一个极为正派的人。
“给夫人添麻烦了!”一拱手,放了一串的大钱在桌上。
素云淡笑道:“无妨的,老太太有些盼头,总归是好想象的,大爷且不要担心,我们如今有了店面,老太太日后来也有个歇脚处。”
“劳夫人多费心了。”
素云已经点了三十个钱,将其余的又放在桌上,“大爷却不必如此客套,老太太是我家的客人,我们自然是欢迎的,那日的馒头是十个,每个三文,三十文,便是够了。”
那男子一愣,他年已近不惑,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贪财的,清高的,表面拒绝,内心却十分渴望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像这小娘子这般,目光清澈,不亢不卑的,却当真少见。
“如此,多劳动夫人了!”
那婆婆这时,却嚷着,“阿管,你且坐下,你也尝尝巧儿家的包子,是肉馅的,可好吃了,等会你在给巧儿带几个回去,她被你祖母罚跪,我不敢去说清,你可得记得了。”
她一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在座的几人都没有在意。
卫娘子刚刚掀开帘子,捧了一盘子菜包子,过来,听到这话,顿了顿,又退了回去。
招呼那小丫头,“阿月,你把包子给大娘子送去。”
“好的太太。”阿月就是送松山镇带过来的小丫头,平日里多会照顾人,卫娘子便带她过来,准备养两年照顾素云的。
哪里料到素云面前已经有了一个泼辣的如意,倒把阿月给衬托的小家子气了,于是索性留在铺子里帮忙。
她只在那缝里仔细的观察着那老太太,企图能找出与从相似的眉眼。
老太太是犯了糊涂病,却是记忆混乱,但是句句都不离那个叫巧儿的小姑娘。
老太太的儿子已经走了,留下一个精明的妇人,只守着那老太太。
老太太人是糊涂了,但是性情脾气确实极好的,只是将素云认成了巧儿,其他的都是清明的。
那妇人阻拦了几句,未果,也罢了。
素云久久的未见卫娘子,便要起身去后院看看,老太太也要一起跟着。
老太太顶头遇见躲避不及的卫娘子,楞神了片刻,神情逐渐冷肃了下来,“大胆蹄子,你不贴身的伺候巧儿,却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做什么?”
俨然不复刚刚那个絮叨的有耐心的老太太,倒像是是那戏文里演得端庄肃穆的老太君。
素云一时也愣住了,老太太见她楞了,忙和缓了态度,哄着素云:“巧儿,阿娘不是要凶你,只是她若不护着你,阿娘就会担心你。”
卫娘子突然蹲地捂脸大哭。
一时难以自己。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昏厥过去的卫娘子,被扶进了后院歇息,老太太被一个小屏风挡住,自顾的喝茶。
不说话,也不走,就是要隔着半开的屏风看着素云。
她不吵也不闹,倒是极为的省心。
一连几天,直到大年三十,素云送完了货,便要关张了铺子,贴上买来的春联,那老太太还是每日里都来报道。
不到那男子来接她,绝对不走。
“大爷,不是我们不肯招待了,这街上,三十今天都关张,我们也要过年了,老太太还是不要让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