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老汉的枪法精准无比,但刘汉东不以为然,他也能用八一杠打出同样的成绩,而且这种在《集结号》里被谷子地诟病为“不好使”的英七七在现代战争中几乎派不上用场,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武器刷存在感而已。
“李.恩菲尔德是二战时期最好的步枪,没有之一。”阿卜杜勒老汉自言自语,“它能装十发子弹,旋转后拉枪机比德国人的毛瑟更快更方便,训练良好的英军士兵可以用它打出机枪般的效果,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它最适合阿富汗。”
“比AK74还适合?”刘汉东发问,他知道经过战火考验的老人家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你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阿卜杜勒老汉侃侃而谈,如果不是提着步枪,感觉就像是一位睿智的讲经人。
“苏联入侵时期,他们使用的是小口径的AK74,你知道,这是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自动步枪,很好用,但只适合在欧洲这样的战场,配备机械化步兵使用,因为它的有效射程只有四百米,超出这个距离,它打不过恩菲尔德,在一百米内的近距离内,又打不过射速高的斯登***,英勇的阿富汗人民,用二战时期的武器,打赢了武装到牙齿的苏联人。”
老汉说起这话豪情万丈,当然这只是一种情怀,如果没有美国人的毒刺便携式防空导弹和中国人的五四式五零高机,仅靠白沙瓦手工作坊打造的李.恩菲尔德和斯登,是不可能让苏联泥足深陷的。
刘汉东表示心悦诚服,谦虚的态度让老汉很满意,他说:“现在我们来学习一下手榴弹的使用。”说着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摸出两枚不同造型的手榴弹来。
“这个叫苹果,这个叫菠萝,手榴弹有很多种用法,你先扔一个,我再详细教你。”
刘汉东接过菠萝,握住安全握片,拉开保险环,助跑几步奋力一丢,矫健的英姿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练兵场上。
手榴弹如流星赶月飞向远方,以刘汉东的臂力,起码能扔出七八十米的成绩,无奈手榴弹引信时间较短,飞出一段距离凌空爆炸。
艾哈迈德惊愕的张大了嘴。
阿卜杜勒老汉矜持的点点头,但眼神中的含义显然是“这还不够料。”
“很好,顶的上一门60MM迫击炮了。”老汉道,“下面我来教你制作诡雷……”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结束了,刘汉东学着艾哈迈德样子坐在地毯上,狼吞虎咽吃着干硬的馕,喝着羊奶,他脚上那双中炎黄发的工装靴已经磨损的惨不忍睹,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用卡车轮胎手工制作的橡胶底普什图凉鞋。
折腾了一整天,其实没学到什么新东西,无非是一些游击战术和武器运用,但却成功的唤醒了他血脉中的士兵基因,一个多星期没有刮胡子了,他脸上的络腮胡子渐渐成型,人也消瘦了许多,但是看起来更加像一个阿富汗战士了。
看看约定时间到了,刘汉东出屋打电话,铱星电话必须在露天才能保证信号的通畅,外面月光皎洁,星汉灿烂,空气寒冷中透着清冽,令人心旷神怡。
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例行通报了平安之后,郑佳一告诉刘汉东,应急小组已经在喀布尔了,用不了多久救援队就能去接你。
“我在这里很好。”刘汉东道,“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坐标。”
郑佳一语气提高了八度:“你想留在这战乱贫瘠的地方么,我不阻止你,也没有能力阻止你,可是你要为家里人想想。”
提到家里人,戳中了刘汉东的软肋,他丧气道:“我把唐建军他们救出来就回去。”
“你?”郑佳一语含嘲讽,都能想象她柳眉倒竖的样子,“刘汉东,我不否认你在国内可以大杀四方,可是这里是阿富汗,这里的人从小就在战争中长大,耳濡目染都是杀人、流血,你打不过他们的。”
“我和他们在一起。”刘汉东静静的说,“我向你保证,不,向组织保证,干完这一票就回去。”
郑佳一火冒三丈,恨不得把电话砸过去,这个刘汉东简直毫无组织纪律性,他天生爱打仗还是怎么着,这种人就该送部队去,而不是在社会上祸害人,不对,他就是从部队下来的,而且是部队淘汰的害群之马。
“好吧。”郑佳一努力平复着情绪,“你和谁在一起,他们有多少人,战斗力怎么样?”
“他们是普什图人,部族领袖叫阿卜杜勒.默罕默德.赛义德.萨利赫,部族有上百人,都受过军事训练……”刘汉东在吹牛,实际上这个部落除了阿卜杜勒和艾哈迈德,已经没有壮丁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孕,毫无战斗力可言。
“等等!”郑佳一打断他,“你再说一遍这个名字。”
“阿卜杜勒.默罕默德.赛义德.萨利赫。”刘汉东流利无比的重复了一遍。
“不对劲,这不是一个普什图族人的名字,更像是阿拉伯人的名字。”郑佳一语气凝重起来,“刘汉东,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
打完电话,郑佳一长吁一口浊气,刘汉东冥顽不灵,说什么都不听,真想由他去了,可是身为应急小组成员,要为每一个中炎黄员工负责,哪怕他只是一名劳务工人。
喀布尔政府效率低下,但在大使馆的协调下还算配合,可郑佳一使尽全身解数也无法调动军队或者警察去援救刘汉东,因为后者所处的区域军阀横行,政府军根本无法进入。
杨旭也没闲着,他联系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防务公司,高价聘请外籍准军事人员进入山区搜寻人质下落。
国际形势千变万化,中东战火纷飞,南海争端不断,俄乌冲突连绵不绝,国内反腐苍蝇老虎一起-打,每天都要爆出一两个大新闻,中炎黄员工被绑架事件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巴基斯坦西北部居住着大量普什图人,他们和阿富汗的普什图人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朋关系,打探消息很是便利,此前的沟通也是在部族长老的协助下进行的,可是这些普什图部落对于究竟是什么人歼灭了绑匪却一无所知。
事情陷入停顿,应急小组进退两难,只能在喀布尔苦熬。
……
阿富汗北部,巴格兰城,城市位于兴都库山脉北侧山谷中,昆都士河缓缓流过,这儿是著名的瓦罕走廊必经之处,三十多年前,中国造的武器弹药被美国内化州的骡子一箱箱的驮着,经瓦罕走廊运进阿富汗,武装着反抗苏联入侵的起义军们,如今,偷渡者们依然活跃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经基地-组织训练的东-突****们从这里返回新疆,制造爆炸暗杀等恐怖案件。
巴格兰城以南三十公里的大山深处,有一个秘密的营地,驻扎着数百名新疆来的东-突分子,他们隐藏在经过巧妙伪装的营地中,如同洞穴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就算卫星和无人侦察机掠过,也看不到任何端倪。
兴都库山脉中有无数山洞,这种四通八达的石灰岩洞穴曾给苏联红军带来无数噩梦,游击队发动袭击后迅速消失在洞穴中,苏军追击往往会落入陷阱,被迫撤退时,游击队员又会像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那样突然冒出来,射出仇恨的子弹。
唐建军和白富荣就被关押在营地附近的山洞里,不过他俩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被谁绑走的,和他们关在一起的还有个憔悴不堪的美国佬,胡子老长,人都馊了,精神也不大正常,估计已经被关了很长时间。
脚步声传来,白富荣吓得一哆嗦,唐建军安慰他:“别怕,不会有事的。”
来的是几个蒙面人,他们将唐建军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了营地中的一间屋子,唐建军看到墙上挂着蓝色的星月旗,屋子当中是三脚架和摄像机,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个中亚面孔的人正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唐建军被五花大绑起来,按在了镜头前,两个蒙面人手持AK47分立两侧,另有一人手里拿着二尺长的锯齿猎刀,面罩下一双眼睛阴冷无比,让人想到某些冷血动物。
摄影机红灯闪速,开始摄录,一个类似发言人的蒙面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情绪非常激昂,唐建军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妻子,想到了女儿,自己被斩首的视频绝对不能让她们看到,尤其女儿,自己的掌上明珠,亲爱的小公主,可怜再也见不到她了……
等了好一阵,宣言念完了,蒙面人还没开始行动,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争执,具体原因搞不清楚,但至少是现在,唐建军不用死了。
唐建军被押回了山洞,白富荣问他:“唐总,斡旋的咋样了?”
“唉……”唐建军叹了口气,他已经无力安慰白富荣了,等待他俩的唯有死亡,不过至少有件事他搞明白了,这些人说的不是普什图语,而是突厥语系,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
……
小山村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旅行者,阿卜杜勒老汉和他交谈良久才送其离去,召集刘汉东和艾哈迈德道:“复仇的时候到了,我已经知道凶手所在的位置,亲爱的朋友,你现在选择退出,没人会嘲笑你是懦夫。”
刘汉东坚定无比道:“我要参加。”
阿卜杜勒老汉沉吟片刻,目光炯炯看着刘汉东,口中念念有词,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似乎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刘汉东看到老汉煞有介事的模样,艾哈迈德也一脸严肃,也不觉停止了腰杆,接受阿卜杜勒的“开光。”
“阿富汗的雄鹰,即将展翅翱翔,安拉-阿胡-阿克巴。”随着一阵悠扬的诵经声,刘汉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似乎千年以来牺牲在兴都库山脉下的阿富汗勇士们的灵魂都附在了自己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