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成仙?你还差得远呢!现在最多是筑基期大圆满。”师父看着在空中腾跃、满心惊喜的段记,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师父突然哎呦了一声,感到一阵眼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伤口渗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师父!”
段记听到师父发出痛苦的低哼,心中一阵焦急之下,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在半空中打了个筋斗,直接一跃到了师父跟前。
师父望着段记。他虽然因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但还是满意得嗯了一声,不住的点头。
“这灵根没白给你。只因你有修士血脉,打娘胎里就自带着一股来自父辈的真气,原本你只要心平气和的生活,日久天长它也就自然消去了,可是你却免不了与人争斗将其激发出来……”
师父说道这里,又咳出来两口鲜血。
“师父,先别说了!给您疗伤要紧!”
段记将师父抱在怀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谁料师父竟将他推开,说道:“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让我说完,这可是关乎你日后的生死。”
师父又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自己的灵根还没发育,无法容纳这股天生真气,就像要一个酒盅去容纳一桶水,现在我又给你安了个灵根,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只是你的灵根还没长全,我没法测验是什么属性的,而我给你安的是无上火灵根。日后你自己的灵根觉醒了,若是属性相冲突,修行起来必将异常艰难,尤其在境界提升的瓶颈期,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你将来要多加小心。”
段记点点头,应了一声,眼中泪滴不断掉落。
师父在段记头上轻拍了一巴掌,说:“哭什么?!老子死不了!只要把那该死的子弹挖出来,我用不了三天就能痊愈。”
段记听了,转身就要回房去取刀具,却被师父一把拉住。
“开刀不用急。眼下我们有更棘手的问题。一,是以你那狗师兄的人性,八成真的会把禁军调来;二,是苍天宗有手段探测真气,而你释放真气的强度绝对会引起他们警觉。所以你赶快回家,叫你娘收拾好有用又好携带的东西,我们尽早逃出城去!”
师父几次努力试图站起来,却以失败告终。鲜血滴滴答答渗出的愈发频繁,在脚下沙地上留下了无数血点。
“算了,就你们娘俩走吧,我这样就算勉强跟上也是个累赘。留下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段记听了面沉似水。
他一声不吭的将师父轻放下,接着径直走到院门前,伸手抓住半边的门板轻轻一拉。
那门板虽然老旧了一些,但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段记轻松拽了下来。
“臭小子吓傻了吗?!不赶紧跑路拆我的大门做什么?”
段记仍是不言不语,用指头在门板上戳了个洞后,解下衣带,穿过小洞,拴在门板上。段记又转身将师父抱到门板上。他虽然此刻抱起师父举重若轻,但小小的身型抱着一个壮硕的成年汉子,那样子甚是好笑。
他撕开自己的外衣。
这件粗麻布、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段记穿了快四年,穿在身上已经有了些包裹感。但是他唯一的一件上衣,不分春夏秋冬,都指着它遮体,仍旧视作珍宝一般。
每当和家周围的孩子们打闹弄脏了,段记往往会懊恼半天。若是弄破了,他更是要挨秋娘一顿打。可此时,他却毅然撕开了上衣,给师父缠在伤口处止血。
“你还真是豁得出去。我可记得你就这么一件衣服。”师父说。
段记说道:“那天我娘走时,嘱咐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我好好孝顺师父。何况师父还救我性命、赐我灵根,带我恩重如山。”
师父听了,怔怔的望着段记,口中不断重复喃喃着“好啊,好啊。”
段记拉拽着门板一路小跑,不多时便拖着师父回到了他家。
虽然只几天没回家,段记竟觉得家的样子依稀有些陌生了,似乎屋顶上铺的那一层薄薄的茅草变得更加稀疏了,就连秋娘在门前晒的干菜也不是以往的颜色。
“娘!我带师父回来了!”段记在门前大声呼唤母亲。
话音刚落,秋娘气势汹汹的拎着鸡毛掸子走了出来,指着段记厉声问道:“不争气的小子!你是不是给我惹了事,老师才过来告状的?!”
段记吓得大气不敢喘,哆嗦着用手指了指躺在门板上的师父。秋娘虽不知事情原委,但当即把掸子一扔,转而说道:“还让老师外面晾着吗?!快将他老人家请进屋去!我去烧热水!”
不多时,段记准备好了热水。秋娘给师父清洗干净伤口后,将一把小刀在油灯的火苗上烤了又烤。接着,她将一条手巾团起来,递到师父嘴边,想让他咬住。
师父面色惨白,但还是轻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能硬扛下了。秋娘见了便也不强求,麻利的割开伤口。师父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昏死过去。
秋娘和段记均吓了一大跳。二人等了一阵,见师父胸前一起一伏,还有呼吸,才放下心来继续手术。
师父昏过去倒也方便。直到秋娘取出子弹,缝合好伤口,他都全无反应,任由人摆布。
“这弹丸?”秋娘端详取出的子弹,见外观与一般铁弹无二,却隐隐地散发出一股不祥之气。
“娘,这是弑仙铁做的。”
秋娘听到儿子所说,瞥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师父,悄悄将弑仙铁子弹收在衣服内衬里。
“记儿,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记将事情经过,和对师父的种种猜忌,磕磕绊绊的讲了一遍,所幸秋娘倒也能听明白。
“嗯。看样子,你这个师父和你爹有着不浅的渊源,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出有关你爹去向的线索。咱们逃亡的路上你一定要照料好他。”
“娘!”,段记不解的问:“为何不直接问他是否知晓我爹的下落?”
秋娘轻叹一声答道:“儿啊,等你再大一点就能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那么简单。眼下,你师父对你只有好意,咱们又有求于他,暂且还是顺从他为好。日后,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母子二人说话间,师父悠悠转醒。
他刚一醒来,就气若游丝的问道:“我们在哪?出城了吗?”
“请老师莫急。”秋娘安慰道。
此时窗外阳光暗淡下来,天色渐晚。
“为了安全起见,咱们需等关城门前,假扮成进城卖货的一家人,和其他行脚商贩们一起混出去。”
秋娘见老师还很虚弱,便给她平时买果蔬的推车铺上一层褥子,让段记将老师放在车上,又用毯子紧紧裹住老师,以防让人看见血衣。
“老师是方脸,你是瓜子脸,若装成父子有些太不相像。”秋娘嘱咐儿子,“若有人起疑询问,就说老师是你的亲娘舅,我的大哥,来王都后水土不服又染伤寒,准备回家养病。”
段记嗯了一声,开始在心里不断默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