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病了,在淋雨受寒之后,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睡了几乎整整一天。也没人来看望过他,不过好在睡过之后肖感觉好多了,只是四肢依旧发软没有力气。
肖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昨天答应过和苏郁他们一起去看灯潮,不过自己又爽约了。虽然昨晚下着这么大的雨,不过依苏郁那古怪的性格,大概率会不管不顾地按照自己定好地计划行事吧。
其实灯潮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一群带着微弱魔力的一群微生物借着自身的循环系统发出一些各异的光。比起这些,肖还是更愿意想想接下来该怎样赚到足够的钱支撑到自己毕业。
敲门声响起,肖想着可能是冯,那个心思简单、纯真比起青年来说更像是一个孩子的人。冯时常是笑着的,自然地流露出憨厚纯真的心思,那种笑容很难不让人对他回之一笑。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像冯那样的人会和自己成为朋友。
门开了,不过门外并不是冯。
“你是肖·贝奥钦纳?”穿着白翼城警院制服的男人低头近乎呵斥地询问到,肖甚至能看到零星的唾沫。
“是啊。“肖疑惑地看着他,“我没犯什么事吧?”
“看看这女孩!”男人将身后的女孩拉了过来,肖惊讶的看着她,是叶莲娜。肖在支付过医药费后就离开了,回到宿舍头就已经昏沉到不行,一直睡到现在。想不到还会有机会和女孩碰面。
“这女孩一到警局什么也不说,就只说找你。”男人烦躁地将女孩推向肖,“真是的,明明我都下班了,尽给我找麻烦。”
“我不认识她。”肖回道。
男人只是鄙夷地撇了他一眼,“如果只因为自己的家人是个残疾就要抛弃她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荒唐的事。这么小的女孩,你要让她怎么活下去。我敢肯定,她不是饿死冻死在街头,就是被下城区那些渣滓们卖到什么地方去。”
“给我好好活下去,还有那么多穷苦的人,不也活着吗?”男人愤愤地离去,在走之前还一再警告肖要是再敢抛弃叶莲娜的话就把他送进监狱里呆上个一辈子。看来男人已经认定女孩就是肖的家人。
在男人离开后,肖看着站在门外的女孩,瘦弱苍白,裹着破旧的长袍,脚上没有穿袜子,被冻得发红。她脸上依旧是那种疑虑重重又固执的神色,静静地站在门口实在是个很难让人喜欢起来的女孩。
“进来吧。”
女孩笑了,但无论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笑,唇边的弧度都是如同傲慢般的。
“你为什么来找我?”肖头痛地问道。
女孩默不作声,肖咳嗽了几声,看样子病还没有完全好。“你从哪里来?”
女孩还是不说话,紧闭着双唇,肖叹了口气,看女孩的样子应该是赖上自己了,说不定她是流民的遗孤,只想找一个能依附的人,不过女孩前夜受的伤势又提醒着肖事情并不简单。肖有些发愁。
冯是这时候闯进来的,提着一瓶瓶颜色各异的酒和吃食,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脸色难看道:“肖,你这是在犯罪!“
停泊在白翼城周边海域上的一艘蒸汽船上,身穿灰袍的教士坐在船舷旁的木箱上,面色蜡黄的侍从担忧地眺望着远处的白翼城。
“阿尔,你在担忧些什么?”
教士的声音像是海风带来的塞壬虚幻的歌声,虚幻空灵,引人心魄。
“殿下,白翼真的是我们能去触碰的吗?”
教士微微笑,“那已经不是白翼了,那只是一只没有依靠的孤灵,他的身躯早就埋在了白翼城的最底部,相信我们亲爱的术师会很快带来捷报的。”
在白翼岛最下端,隐藏在铁黑色深海之下怪石嶙峋的底部,有一片宽广的石台托起整座岛,如果有人能有幸下潜到这个深度并在足够远的地方看清这片石台的话,会震惊的发现,那是一双遮天蔽日的双翼。
教士打开花纹简朴却生动的怀表,在洁净的表盘上反射着白翼城的倒影,等过几天的这个时候,白翼城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真是个脆弱的城市。”教士裹了裹衣领,挡住呼啸的海风。
夏煌,离城,修筑在群山间湖水畔的行宫中,老臣死死拽着皇帝的衣袍,“陛下,这仗不能打!”
尽管衰老的臣子面色悲痛地哭嚎着,拖着苍老不堪的身躯匍匐在地,皇帝依旧不为所动。
“汝以前为前朝先王之将,敢以区区百余之伍敌数千,为何如今朕要打,你却这般懦弱。”
老臣死死地低着头,“先王之战是为民生,如今国内河清海晏,战无益!”
“朕和教皇终归会打一场。”
“……臣……今唯有死谏!”
“随你。” 皇帝狠狠地拽开衣袍离开。
身姿挺拔的青年已经在庭外等待皇帝良久,看到皇帝出来笑着问:“那老木头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无用之事。”庭内传来拔剑的声音,想来是老臣随身带的礼器,凭那种东西也能杀人?
“兄长你也不用太过操心,这次戚源海峡我们一定会赢的。”侍女的惊呼声传来,皇帝微微皱眉,难道那老臣还真能凭一件礼器就自刎了?
“教皇那边的禁咒还是没有异动?”
“没有,一个在北洛边境看着那头雪中虎,一个还是在教皇国中心,最后一个还是在莱西裂谷守着。”
皇帝点头,在战场上,诸国都会聚集自己的术师展开禁魔令,唯有少数的术式能强行在其间展开,不过幸好在这天下也只是屈指可数。
“而且我们的禁咒已经在戚源等了很久了。”青年用眼神止住了想要上前通报的侍女。
皇帝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长?你犹豫了?”
皇帝笑了笑,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有趣的事。在过往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是自己的朋友,而当他名冠天下的时候,他又是自己的敌人。皇帝总是个奇怪的位置,明明说一不二,以往自己说要坐着船,渡海而去,找他喝酒,而现在自己要坐着船,带着刀剑去杀他。
“教皇是我的朋友。不过我要杀他。“皇帝丢下这句莫名的话就离开了,独留下诧异的青年。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面上,教士看着天上群飞的雁,“阿尔,给我拿杯酒,不用太烈,有酒就行了。“
教士笑了笑,眼神干净得让人想起山间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