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欲问殿下之志向】
皇甫峥重新打散头发，抹掉颜粉后，又抹脏了脸，再次换上乞丐服，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不同于早晨的那种焦虑，此时的他身上已经多了上百个铜板和一两银子，一下子解决了困在心头的重担，让他轻松了很多。
告别成衣铺老板，皇甫峥又去包子铺买了十个肉包子，提着袋子兴高采烈地往住处走去，心里想着苏小乙他们如果知道他今天就赚够了一两银子是否会激动的欢天喜地呢。
就在他满怀欣喜的时候却差点跟一个人撞上，连忙护住手上的包子，定睛瞧去，却看到了卫玄机，只是他如今的装扮像是一个走江湖的汉子，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还粘着胡须，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卫……」皇甫峥刚要喊出卫公公，却注意到了这是在大街上，不合时宜。
卫玄机冲他点点头，然后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
「我将这些交给那些小乞儿，再跟你走。」皇甫峥觉得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至少得跟那些少年道个别。
卫玄机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指了一个茶水摊的位置，表示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皇甫峥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但是在快要见到苏小乙他们的时候，又换了一张脸。
「大……大哥……大哥哥……包子！」瘦猴子第一个看到了他，然后就被他手上的包子个吸引了，闻了下，居然是肉包子，顿时口水滴答落下。
其他乞儿顿时也围了上来，皇甫峥自己拿了一个，然后其他人都是两个。
「喏，你的。」皇甫峥递给苏小乙两个肉包子，苏小乙狐疑地接过包子，边吃边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苏小乙疑惑地说道。
皇甫峥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都在抢着吃肉包子，无暇顾及这里，便从怀里取出自己今天挣的一百多个铜板和一两银子交给了苏小乙。
苏小乙差点跳了起来，被皇甫峥给按住了肩膀。
「大哥你……你不会是真去抢劫了吧？」苏小乙捂着嘴问道。
皇甫峥吃完手上的肉包子，笑道：「放心吧，我挣的是干净的钱，是太学那帮呆子的钱。」
「太学？大哥……你……哦……你一定是文曲星下凡，才气横溢的那种天才。」在苏小乙看来，太学府里的那些士子都是极为厉害的，将来也肯定是做大官的，皇甫峥能从他们手上骗来这么多钱，那肯定比太学府那帮人还要厉害很多。
皇甫峥也不说破，苏小乙能这样想就最好，省得他多解释。
「小乙，我要走了。」皇甫峥拍拍苏小乙的肩膀说道。
「嗯，走？去哪儿？」苏小乙不解地问道。
皇甫峥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要收我为徒，所以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苏小乙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眼睛发红地问道：「有危险吗？」
「没有，只是我很想跟他去学功夫。」皇甫峥摇摇头回道。
苏小乙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其实我知道你读过书后便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想不到来的这么快。不过大哥你能在一天内挣到一两银子，而且是从太学府那些人身上挣来的，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吃土的人。我祝你将来鸿运高照，大富大贵。」说完就要离开。
「小乙……答应我一件事。」皇甫峥拉住苏小乙说道。
「你说。」苏小乙站住后看向他。
「照顾好他们，努力活下去，将来我有机会回来见你们，一定不会再分开。」皇甫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几年？」苏小乙问道。
「最多……三年。」皇甫峥发誓道。
「好，我会不惜一切照顾好他们，等你三年！」苏小乙朝他伸出了小手指，皇甫峥会意地和他拉勾，还送了他一件信物，一块黄玉，上面刻了一个「峥」字。
做好了约定后，皇甫峥从阴影里走向光明，苏小乙则留在阴影里看着他离开。
瘦猴子吃了两个包子后，还在舔着自己的手指，问旁边的苏小乙：「大……大哥哥去哪？」
「去我们去不了的地方了。」苏小乙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那……那他还会回来吗？」瘦猴继续问道。
「会的……他说过会回来找我们的……」苏小乙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一别，或许就是生离死别，他的手用力捏住了那块黄玉，却又怕损伤了这块玉，于是又松开了手。
来到茶摊上，皇甫峥来到卫玄机跟前，卫玄机递给了他一个胡饼，皇甫峥接过后，便跟在他身后慢慢消失在了这片街道上。
两旁的景物在飞快倒退，脚下有时是林海，有时是河流，有时是山涧，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的皇甫峥这才明白了背着他的这个内侍到底有多么可怕。
山河湖泊，如履平地，而且连气息也不喘，如同飞起来一般。
终于，皇甫峥感觉到卫玄机停下了脚步，此时身处一座山峰的峰顶，温度比起山下要低很多，已经能够感觉到寒冷。
「殿下可知我为何要让你去行乞？」卫玄机这一刻如同松柏一样挺立在山巅，显得极为神秘。
皇甫峥斟酌了下，说道：「卫公公想让我体会荣辱和名生？」
卫玄机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又问道：「敢问殿下之志向？」
「自保而已，谈何志向。」皇甫峥淡淡地回道。
卫玄机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说道：「殿下莫非还在提防我？」
「卫公公这是何意？」皇甫峥问道。
卫玄机回道：「我自小习武，受尽苦楚，其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苦练二十余载方有成就。从宫中最小的内侍做起，我跟了数十位主子，最后直到遇上皇太后才安稳下来，这一安稳便是三十年。我本以为今生便是如此，却没想到遇上了殿下，还被安排做殿下的传习师父，是以今日陛下若不告之真心，则拜师一事休要再提，就此作罢。良禽择木而栖，良师择徒而教，敢问殿下之志向？」
第二次同样的问题，皇甫峥知道这次不能在搪塞了，卫玄机这样的人，一次或许可以敷衍，但是第二次就是侮辱了，这样有本身的人，绝不只是想做传习师父这么简单。
「卫公公，你的野心不小……」皇甫峥似乎看到了卫玄机那眼眸中闪烁的光芒。
「殿下且回答……」卫玄机继续逼迫。
皇甫峥一振衣袖，虽然只是一身乞衣，却也在此刻穿出了龙袍的感觉。
「孤侥幸不死，得遇寂灭神明点化，自此发誓，这一生要过得轰轰烈烈，绝不辜负此生。太子与我虽为兄弟，却是仇雠，待其继位，孤必亡矣。然太子势大，又得一干文臣大吏佐助，孤只得另寻他路。自古文武不和，今上又是武道出身，年少便戎马而行，武功卓著，征战四方，得此盛世。太子虽荣，却与今上背道而驰，孤尚有一线生机。卫公公，孤如此自剖心迹，可满意否？」皇甫峥转过身看着卫玄机，这个深不可测的内侍是他命运转折的关键，在这个武道主宰的世界，文道或可昌盛一时，却无法昌盛一世。一旦大乾王朝境内或边境有烽火狼烟，必然朝中武臣上位，届时，便是真龙夺嫡之时。
卫玄机满意至极地点点头，随后看了看皇甫峥，双手负于身后，板着脸说道：「还不拜师？」
皇甫峥吐了吐舌头，正式在无名山峰之巅，拜师卫玄机。
此山，无名，然——真龙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