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莞墨王爷身边……最不受宠的王妃。
正经八抬大轿入的门。
按照正常思维来说,苏墨婉是苏相独女,就算是到了王家也不该蹲了冷板凳,不过说这话的人应该是少见多怪了,就像墨涑烨出生皇族,不会用黄金做的刷子捅矛坑,不会用黄金做的斧头砍柴火,不会用黄金做的盘子装白面馒头,至少说话的人家里不像墨涑烨一样娶了个三妻四妾的,七八个女人窝里横的。
其实苏墨婉不受宠,这个道理很简单。
墨涑烨他娘是贵妃,苏墨婉她娘是专给人洗脚的婢女。
他娘是晋国公主,先皇帝指的婚,出嫁时带的是堵满了整条神州大街的聘礼,坐的是十八人抬得宫廷轿子,一路从北门到南门最后再在柳州,风光无限,看馋了人眼。
她娘是从瓦舍里用三头猪牵着回去的。
这下看出差距了没有。
他爹睡他娘一次,满屋子都有人围绕着,有人捧着囍巾,有人端着香炉,还有人专门执笔写着两人“一夜梨花压海棠”的细节,而苏墨婉是她爹喝大了,随便在路上拉了一人颠鸾凤倒。
墨涑烨出生的时候,周围围满了人,一个个都睁大眼了,看着稳婆子将他从公主肚子里给拉出来,苏墨婉出生时,不过是夜里贪睡,浑浑噩噩的做了个大梦,一脚踹开了娘肚子,夜里还差点与她娘一同裹了草席,埋到荒原百里之外的坟坑里去。
苏墨婉是苏家独女,不是嫡女,成了王妃,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苏墨婉抬头,望着空中的星辰,时长会有一些想法,王妃是这世上最为危险的身份,真是悲情万种啊!
自打她入了王府天天提着心、吊着胆,吃饭的时候怕被人下毒毒死,怀孕的时候怕被人摔死,就连晚上做梦都怕被人掐了喉,一人管着整个王府大院,管的太好不行,管的不好也不行,管的太好被人妒忌,管的不好被人埋怨,成日战战兢兢的担心被王爷下掉。
好不容易熬到王爷出门随贵妃礼佛,也要防着他心血来潮,一道口谕,派几个宠妾们与他一同前往,那就欲哭无泪了。
为什么墨涑烨不愿她一同前往?
为什么?
因为,
王爷怕见着她。
每次他看到苏墨婉,都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这也没办法,谁让促成这婚事儿的人是他的死对头太子呢?
懿旨是皇上下的,是皇后吹的风,是太子鼓的雷,是贵妃点的头,是苏相送的人,却是他墨涑烨娶的她,他怕是气糊涂了才会娶了苏墨婉这个丑女。
他是王爷自然是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找错,直接把错挂在了她一个人的脑袋上。好像她连街上的余污之物都不如,他看到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太子与皇后那得瑟的嘲笑他的嘴脸。
其实苏墨婉不算丑,只能说在苏相的儿女中算是最不好看的那一个。
不过好在她的下巴上没有她娘的那颗大的跟枣子似的红痣,只是在左眉间有颗若有若无的小黑点,民间说这是好痣,颇有大富大贵之相。
她信,
但这都是鬼话。
她嫁墨涑烨是囍,墨涑烨娶她却未必。
他这个王爷在娶她之前做的是威风八面,人见人爱。
皇帝年迈,成日在养心殿里昏睡不醒,墨涑烨一人左手拿着虎符,右手牵着千军万马,把边塞治理的是井井有条,无人敢犯,一夕回朝已是威震八方的慑猛王了。
而她呢?
作为她的王妃除了给他丢脸之外别无二用。
晨起后,苏墨婉在后花园中给池中的红鲤喂食,此刻,一道凄凉的惨叫声破空而出。
“王妃,大大大——大事儿不好了!!!”
苏墨婉手中的鱼食还没投出去,脚先跟着啷了个镪。
一条红鲤鱼从她眼前越过水花,她心下一骇,可还是跟着连滚带爬的溜进了池塘。
池中的鱼是精贵玩意儿,身娇肉贵的难伺候得很,苏墨婉把它做成汤的心都有了,却迟迟不敢动,至少是她花墨涑烨的钱赚的。
墨涑烨不想见她,却是总爱对他发脾气,他发脾气的时候大多是她花王府钱的时候。
他一般会让侍卫将他带到堂前,把手中不冷不热的茶水泼在她的脸上,然后派侍卫将她的头按在地上,仿佛她长的多么凶恶可怖、不忍直视。
“你个白痴,说,你这次到底又拿了多少钱去赌。”
他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却是从不与她对视,她在他面前就比那最为低贱蝼蚁都不如。
“你堂堂北固王妃连最为基本的贤良淑德都学不会,竟把外面那些泼皮无赖的玩意儿学了精髓,你说你,除了喝酒赌博,逛茶社,还学会了别的没有?”
“王府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你糟践的!”
“花钱赌上瘾了,没钱了就动用王府公账上的钱,要不是上头查下来,你以为你能跑的掉?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王妃!”
墨涑烨不怒而威,越说越气,气的连本王都不会说了,直接“我我我”的,对着她骂。
苏墨婉习以为常,她笑嘻嘻的说,“那不是皇帝下的旨,三媒六聘娶……”
“闭嘴,你个白痴。”
苏墨婉即便是见不着墨涑烨的表情,也能知道墨涑烨气愤的样子,墨涑烨不会骂人,唯一会说的脏话不过“白痴”二字,也仅是对着她说,那也一定是气到了极点。
只听他忿忿不平的骂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债,这辈子才摊上了你这么个白痴,滚,今天我不想见到你。”
于是,他将手上的账本撕了个粉碎丢在了她的面前,侍卫见状连忙拖着她出了门。
关门的时候她还能听见墨涑烨暴跳如雷的咆哮,他跟前的婢女劝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王妃年纪还小。”
“什么叫还小?她年纪与我相仿,你看看我现在……”
“已经娶了八个老婆,还没生出个蛋来………”苏墨婉在门外接了一句。
砰!
墨涑烨眼前的门缝被一柄尖利的刀刃刺破,苏墨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鼻子,绿着一张脸被带走了。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演。
她虽然总是挨骂,但墨涑烨一次都没有对她下过狠手,还替她掩了罪。
墨涑烨要他借赌,把欠的钱自己补上,苏墨婉一愣,“王爷,我是您的王妃,吃你的、用你的、花你的、拿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你帮我还钱不是天经地义之事,还用我?”
随后,墨涑烨又气的骂了她句“无耻”。
这也算是不为多见的新词,他除了骂她,说她,不准她看他之外,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害她的事情,反倒是苏墨婉每次都要气的他牙痒痒,还每天给他没事儿找事儿让他欠了一屁股的钱,说起来,他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不是吗?
苏墨婉狼狈的从池中站起来,看了看池中的鱼,除了几个跑的慢的被撞到了晕了晕,其它的都一溜烟跑到了石山下面,一脸傲慢的模样,活像那盛气凌人的侧妃——徐雅雅。
徐雅雅过门比她晚一个月,出生文学世家,她爹是王爷的老师,现任大学士之位,在她爹的教导下,她学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是不知她是吃了什么长的大,走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活的像那抬着尾巴的泰迪犬,见着主人摇摇尾,见着旁人凶神恶煞色就要上口。
苏墨婉不喜欢她,她知道墨涑烨也是。
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的不着门,一回来就对着她苏墨婉嗷嗷直叫。
他娶她只因他爹是他老师,就像他娶她是因为太子一个道理。
八年前,苏墨婉她爹不愿花钱给她读书,就在皇上面前求了好,让她随着墨涑烨一同读书。
墨涑烨的房里每日天黑都散着光,苏墨婉则是睡了个日上三竿,在徐老头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绕过了徐雅雅,转到了墨涑烨身后八尺远,最为角落的书桌。
结果没过一周,苏墨婉就因为扯秃了徐雅雅的顶发,被徐老爷子赶出了琉璃宫,从此徐雅雅走路时总是不愿多眼瞧上她一眼。
后来吧,苏墨婉提着礼物上了徐府登门道歉,还没进门就被轰出了门,自此之后,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有时候苏墨婉会想徐雅雅进王府就是为了故意气她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三天两头的给她找事儿,她甚至开始怀疑赌博之事是不是她告的密。
这藏不住事儿的性子,也难怪受不了王宠。
苏墨婉拧了拧身上的水渍,清了清嗓子,对着丫鬟余欢慢条斯理的说道,“余欢呀,有事儿慢慢说,柳州城地大物博怪事儿多,听多了也不稀奇了。”
“王爷要随贵妃礼佛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这着急忙慌的跑来也没用啊,总归王爷是不会带我出王府的。”
“我又是不是街边的小混混,说话做事儿,还是要点儿体面的,你别总跟着捅了马蜂窝似的。”
“来,喝口水。”
苏墨婉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喝,别抢着了,喝完了再说。”
余欢哪有心思喝水,拍下了苏墨婉手中的茶水,顺了口气,开口就嚷个不停,“王妃,有人拿着你的卖身契来要账。他说你把自己抵给了他,现在人家来要账,你说能不急吗?”
余欢说着朝她叹了叹气,双手一摊——你自己惹的事儿,你自己看看怎么解决!
苏墨婉顿时从头恶心到脚趾,她指着余欢怒斥道,“你呀你,我说你这不是平白被人骗了是啥,我好歹也是王妃,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的人吗?这坑蒙拐骗的都骗到王府来了,怎么能平白让他们跑了?”
“走。”
苏墨婉一拍桌子,拔了头上磨的尖利的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