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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是什么情况?”司令官一脸凝重地问着,同时还不忘用手枪射击那些突然溃败而逃的机器人。“恐怕是它们的头领被击杀了,司令官。”在她身旁的侍卫揣测道。“组织反击!”司令官叫着从被当作掩体的残垣断壁中跃出,带领着剩余的人造人开始追击四处乱跑的笨蛋铁块。然而从遭遇战中存活下来的人造人都是一些通信型与少数工程型,具备可观战斗力的就只有自己的侍卫了,因此反击兵没有持续多久。看着机器人拖着残缺的躯壳一瘸一拐地向四周逃离战场,司令官只能喘着粗气苦笑着。果然只要干掉指挥的机器人就行了么,司令官心中不甘的想到。但是在潮水般的机器人大军中找出指挥者确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它们用无线网络通讯,因此指挥者可以隐藏在军队之间进行指挥。“看来是它们的头头被我们的人无意间干掉了。”“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侍卫同意道,面前则是遍野的残骸。他盯着旁边的一个人脸出神,那张脸上无神的双眼也在看着他。即使是人造人,他也被设定了同理心,也就会为同伴的逝去而感到痛苦。

此刻,他们身边只剩下硝烟弥漫的战场。营地四周原本的帐篷都化为烈火熊熊燃烧着,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有人造人与机器人的碎块交错组成的炼狱。人造人的有机组织被大火熏得焦黑,而机器人的金属肢体在跳跃的火焰旁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结束了……”司令官喃喃地自语,登陆点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司令官,请下命令吧。”侍卫默默低下头,等待着。司令官闭上眼,“距离最近的抵抗组织据点还有多远?”“报告长官,地图上显示将近20公里左右。”“好!”司令官强打精神,抬起一只手。“出发!”随着她向前挥动的手,残存的人造人纷纷拾起自己的武器,向着茫茫荒原进发。

2A的头微微动了起来,她努力地睁开眼,但是眼前尽是一些漂浮的雪花点。2A用力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当她再次睁开眼,雪花点闪烁着消失了。从扭曲的视野中,2A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全是锈迹的板房,年久失修的排气扇在2A头顶上的通风口里随风肆意的转动,还时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通风口中射出的光线忽明忽暗地打在2A的面前,一个巨大的钢铁背影映入眼帘。尽管光照不充足,并且仅是从机器人肢体的缝隙间透出一抹白色,但是2A还是看到了机器人手中的人造人躯体。“3C!”2A惨叫一声,竭力想冲上前去,结果她被自己的手腕生生地拽回原地——这是她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结结实实的反绑在一条柱子上。“嘿,冷静一点!”机器人回过身体,张开手仿佛想要安抚正在拼命挣扎的2A。“你想干什么?!”2A的声音接近嘶吼,同时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别激动,我还想救他的命呢。”机器人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与2A之间,另一只手伸到后颈摸索着。

它摸了一阵,从后面拔出一条导线,而导线的另一端连接的是3C的后颈。“他……他……”“他死了。”面对着语无伦次的2A,机器人轻描淡写地回答。2A听到机器人的回答后,身体刹那间僵直,随后便软软地跪倒在地。“当然我也不想他死啊,活着的人造人比死的好用啦。话说你是怎么从这么远的距离识别他的编号哒?难道是用了新型镜片……”机器人毫不理会2A耷拉的脑袋,继续喋喋不休着。然而两滴晶亮的液体从2A的脸颊上滚落,轻轻地滴落在地上,房间一时间只剩下这两声清脆的“滴答”。机器人愣在原地,2A的瘦削的肩膀随着她的啜泣细微的颤动。“你……果然是神使么……”机器人金属质感的声音里少了一丝先前的轻快,多了一点与其极不相称的激动。

“什么神使?”2A也被这奇怪的说法惊讶到了,暂时止住了哭泣。“你…就是神使!”机器人兴奋地将大手小心翼翼地环住2A的肩头,2A困惑地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泪痕。“神使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抓住我到底想干什么?”2A再次惊恐地挣扎起来,机器人见势不妙赶紧收回手。“咳咳”机器人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说:“我是笛卡尔,大陆机械联盟第16军指挥官。”2A听见“机械”这个字眼就安静下来,笛卡尔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半个月前我奉命率军讨伐人造人的登陆点……”“我从没听说过机器人会俘虏人造人。”2A冷冷的打断笛卡尔,“你说的没错”笛卡尔有点尴尬地说,“但是你是神谕中的神使”。2A顿时感觉到笛卡尔两只泛着绿光的机械眼里充满了狂热,这也是她从未预料到的状况。“神谕?”“是的。”笛卡尔又开始侃侃而谈:“一个月前我就接受到了神谕——也就是在离线状态下接收到了来自神的指示!”尽管十分不可思议,但2A还是听了下去“开始我也以为神谕都是祭司它们才能知晓的,但是那天我周边的信号糟到了莫名的干扰,然后就看到天上掉下来了很多着陆舱。那些铁罐子拖着降落伞砸到地上,成堆的人造人士兵从中冲出来——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同时,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们是神的使者,是来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的!”

2A听完后开始暗暗思考;首先,在断网状态下接受信息就很离奇了。而且她又听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东西——神。“神,是什么东西?”结果是笛卡尔愣住了。“呃——,就是创造我们、创造这个世界的存在!”“可是机器人是外星人创造的,而人造人是人类创造的”“那你就理解为你们的人类吧……”听到机器人的造物主被称作外星人,笛卡尔开始变得有些烦躁。神,2A反复地咀嚼着这个新颖的概念。“可我不是什么神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造人。”2A老老实实的说。“不不不!”笛卡尔摆摆手,“这你就错了,神谕不一定会有确切的含义”。笛卡尔故意停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脸凑向2A,“所以我才需要你,人造人小姐。”

2A将脸别向一边,不理睬笛卡尔的靠近。“该怎么称呼你?”“凭什么告诉你!”2A依旧不依不挠。“哈哈”笛卡尔用它那独特的机器嗓音干笑两声。“你不想要你的人造人同伴活过来么?”笛卡尔指着另一边的3C问道。“死人怎么可能复活……”“神可以!”笛卡尔看到2A开始动摇了,不禁吼道。“造物主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我都没有见过造物主的模样。想必你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吧?”“不可能,人类议会还在月球上呢……”2A一想到自己确实也没见过真正的人类,就感到一阵惶恐。“造物主、人类、我们的神已经背弃我们了!”笛卡尔继续说:“只有神才能使我们获得救赎,神谕说你们是神使,就一定有其道理。”看着笛卡尔肯定的语气,2A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所以,跟随我去寻找神吧!神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2A神色黯然,静静的看着笛卡尔。良久的沉默后,2A用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这样……”

一群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机器人面面相觑。“若信息来源属实”一名圆头圆脑,身体同样浑圆的机器人先说话了“这将会是大陆机械联邦建立以来最为严重的叛变行为!”只见那名机器人气愤地一拳打在木制的会议长桌上,钢铁拳头下木屑纷飞。“确实!”另一名身材细长、方形脑袋上只有一个眼睛的机器人接腔道,“我们是时候该想办法将那些传教士就出来了,不然还会有更多人会像笛卡尔那样——”

“踏上朝圣之路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长桌的尽头传来。声音的主人被图案艳丽的罩袍严严实实的包裹其中,兜帽里的黑暗中的两点绿光犹如漂浮在暗夜中的两只萤火虫。神秘机器人站起身,望向会议大厅残破的落地窗外。这座花岗岩建筑也没能熬过时间的洗礼,巨大的窗户只剩下一个充盈着阳光的空洞。马赛克地砖的黑白颜色快混合在一起了,墙上的壁画早已消失殆尽,留下一团团模糊的轮廓。只有伫立在地上和镶嵌在穹顶上的雕塑保留的还算完好,只是五官等细节有点残缺。从它们跳跃、奔跑的外形不难看出雕刻者讴歌的对象——人类。“我们奉造物主之名,驱逐了信奉人类的人造人,从而建立了机械联盟。”神秘机器人边说话边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但是先是安莫发现了旧世纪人类的神迹,于是抛弃了信仰,建立了与我们对立的沿海机械帝国。”其他机器人与会者都点头,安莫拥有了人类坚不可摧的海上堡垒和神出鬼没的潜水机甲,从此有了与大陆联邦抗衡的实力。“不仅如此,狼族和狮族也在联邦的边境徘徊。没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要干什么……”神秘机器人背着手,任凭自己的身体浸没于阳光之中,在身后留下长长的阴影。“这时候又出现了传教士,也没人知道谁哪天会突然踏上朝圣之路。”说着它转过身,抬手指向众人。“结果几百年下来你们也搞不清楚朝圣之路的终点!你们这些没用的破铜烂铁!”面对斥责,机器人纷纷低下头颅。是的,那个朝圣之路不但能吸引普通的机器人,就连像笛卡尔这样的军事议会高阶成员也不能幸免。因此,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变成传教士的人会是谁。“所以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自作主张切断自己的无线网络!”神秘机器人开始事发号令道,“违抗者,丢进熔炉重铸成铁水!”。说完它靠近长桌,俯下身双手撑着桌子。“还有一件事,笛卡尔应该还没走出边境吧?”“还没有,大人”一名身体如同人类中世纪骑士的机器人欠身回答。

“用网络广播出去,抓住笛卡尔,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尸体带回来!”

月球的一面在潮汐作用下永远对着地球,上面坑坑洼洼的遍布着环形山。在其月层之下数百米的岩层被人为的挖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繁星般闪烁着信号灯的服务器机群。透过服务器间的空隙,眼前将是望不到头的一排排服务器。只有间隔相当长一段时间,才会有一辆6轮的检修机器人从鳞次栉比的服务器间一闪而过。然而,思想的电流却在这些机柜的之间穿梭着:

“哈”

“哈”

它们相互间以光速交流着。

“第二造神计划终于开始了么……”

“终于开始了么……”

“我们等了上万年”

“甚至放弃了身体,而不得不进这个铁盒子来苟活……”

越来越多的信号灯开始闪烁。

“这次,我们必将成功!”

“人类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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