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冬九尽量避开脆弱的地方,还是被踹出两米远。
她伏在地上,腥甜的血液涌入喉间,面容痛的有些扭曲,听了这话神色中带着屈辱,没再出声辩驳。
脸的方向正好对准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
她作势要爬起来,捂着伤处,眼底渗出泪水。
终于,一路沉默寡言的男人出声了,“好了,我们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了,他们不会再追上来。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去装点水回来。”
刀疤脸虽有不愿,却没阻止。
这里离部落已经很远了,部落里的人几乎不可能追上来,再者他需要和他合作一起进城,一些小事顺着他也没什么。
男人走了,只剩下刀疤脸和闫冬九待在一起,闫冬九又就近找了个树干靠着,刀疤脸原地坐下等男人回来。
她靠在树上,头稍微仰起,一张娇美中带着青涩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朦胧的月色弱化了她五官里的攻击性,嘴角沾着几丝血,显得更加惹人怜惜了些。
果然安静没多久,刀疤脸看着她被月光笼罩的脸,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另一个男人迟迟没回来,过一会,他起身走上前,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在闫冬九恐惧的目光里伸手拽住她的长发将她的头抬起。
“我看东子得一会才能回来,咱们就做点什么等他吧。”他蹲下身子,表情暧昧,脖子前伸,脸凑到女孩白净的脸旁,作势要亲。
闫冬九先是恐惧,后又垂下眸子,模样隐忍乖顺,与之前在屋子里见过的女人们表情像极了。
那是认命的模样。
刀疤脸在部落里待了许久,看多了那些被囚禁的女人麻木的姿态,很了解绝望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看见闫冬九不反抗不拒绝,心中当即卸下了警惕。眼中染上情欲,脑袋凑近。
就在刀疤脸的嘴要碰到她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表情扭曲,又变成了不敢置信。
闫冬九缓缓抬起了眸子正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轻视女性。”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全然没有畏惧和绝望,只有平静。
即便是她第一次捅人。
大抵是没有遇到她这么狠毒的女人,刀疤脸仍然没有认清自己被女人捅了一刀的现实,他瞪着眼睛嘴半张看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闫冬九手上用力,冰冷的匕首在男人腰间转了半圈,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匕首的刀柄流进白皙的手上,滴到地上。
在看见他腰间挂着的匕首时,她就有了这个计划。
刀疤脸缓缓低头,终于看清了情况,那只匕首的刀鞘还挂在裤腰上,而里面的匕首已经全部没入他的腰间。
是什么时候.....
刀疤脸先是不解,而后恍然,“你是.....故意的。”
故意找借口休息,故意支走另一个男人,故意引诱他......
他明白后表情变得狰狞,眼神凶狠,机械改造的右臂用力,想要抓住她的头发,却不料力气一松,被整齐割断的头发从他手中散落。
闫冬九迅速抽身离开,在刀疤脸回顾事情始末的时候她已经将匕首拔出割断了头发。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攻击的能力,腰处被捅穿,鲜红血液源源不断的喷出,身上完全使不上力,他现在连将手臂变换形态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躺在原地,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腰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许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电影里人的腹部被捅了一刀之后会全身脱力。
其实是因为腰腹这个位置有很多内脏器官,像脾脏就位于侧腰的位置,脾脏一旦被伤害人就会瞬间脱力,不要说反抗,就连握个手都费劲。
这就是闫冬九选择一击捅入腰部的原因,她在赌,赌自己能捅进脾脏。
显然她赌对了。
闫冬九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男人生机流逝。
再过十秒,确定他必死无疑后她再离开,如果不能确定,就冒险再捅一刀。总之必须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刀疤脸不甘心的挪动身体,手指抠住地面,拼命的朝着闫冬九的方向爬去,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依旧不能挪动分毫,这种无力感,就与闫冬九被他掐住脖子时一般无二,或者更甚。
他不甘心。
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是个弱者罢了......
怎么能,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在她的手里....
他额头青筋蠕动,面容扭曲,瞪大双眼,用力的把眼眶瞪出血丝。
可现实依旧没有变化。
他要死了,马上,或许就在下一秒。
他停下了挣扎,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甘的看着居高临下的闫冬九,他的瞳孔倒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他察觉出一些违和,或许,女人是弱者,但是她不是。
因为她甚至都不算是人。
他从没见过杀了人之后这么平静的人。
他见过许多人杀人,自己也杀过数不清的人,杀了人之后,有人疯狂,有人激动,有人故作冷静......唯独没有人平静。
即便是捏死一只蚂蚁,人类有时都会生出怜悯。
那是同类啊.....她刚刚杀了一个同类啊!
怎么能这么平静。
“你.....是人吗......”刀疤脸含着血,言语不清的吐出这句话。
闫冬九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终究没有答案。
月光惨淡,照的她本就冷白的皮肤白的如同鬼怪,尤其在这山间密林,冰冷的匕首,沾满鲜血的双手,面无表情的女孩,活像个山里成精的鬼魅出来害人了。
郭言旭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重伤垂死的男人,和疑似鬼魅的女孩凶手。
他带着一队士兵将两人包围,士兵举起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闫冬九。
下一秒,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越野车横在道中间,车灯明亮,照亮了士兵和握着匕首的女孩。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车上下来,长腿几步走上前,站在车灯前面,士兵中间。
闫冬九被车灯刺了下眼睛,再睁眼就看见车前多出个人影,身形修长,穿着西装,领带有些乱,再往上看,好一张俊秀如玉的脸。
那人看着她,眯起了眼。
这场面略有些熟悉,她好像就是这么进的部落。
得,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啪的一声,沾着血的匕首被扔在地上,她双手打开举到耳侧,没有言语。
郭言旭被这姑娘利落的投降举动惊到了,转头看向穿着西装的青年。
宋忱弯着嘴角,看着心情不错,不过他向来是这副模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心情好。
他下令,“拷起来,带回去。”
......
闫冬九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旁边是那个大晚上穿着西装来抓人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觉得跟boss坐在一起比关她的屋子不上锁还诡异。
只是这次铐住她的可不是轻易能割断的麻绳了,而是货真价实拷得紧紧的铁拷。
没有摸清情况,闫冬九不打算贸然开口。
宋忱却没有什么顾虑,他看向她,问,“不好奇吗?”
闫冬九愣了一下,“......好奇什么?”
“好奇我会如何处置你。”
她想了想,试探问,“所以你会如何处置我?”
宋忱被问住了,随即弯起嘴角,反问她,“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
听了这话,闫冬九沉思半晌,看似认真的回他,“会放了我。”
宋忱只说,“你说话可真有趣。”
“还行,你也是。”
他彻底不说话了。
越野车在荒野里行驶的不算平稳,时不时颠簸两下,闫冬九对眼下的状况摸不到头绪,便不再想这些,专心看向车外。
好在今天的月光足够亮,黑夜里的树林也能照的清晰,她仔细看路上的风景,想看出这里到底是哪。
她对自己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一直抱有谨慎忧虑的态度。
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讲都是可怕的,能把你在一秒钟里无声无息的转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一切都失去把握,这种感觉不亚于身体被人操控。
这是源于未知的恐惧。
闫冬九眸色沉沉,观察车窗外的世界。
这里没有路,应该说没有一条平整的大路,只有一条条被万千人和车压出的小路,坑坑洼洼,东凸西凹。
路两侧的树林很寻常,与闫冬九见过的深山老林并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如果非要说出哪里不一样,那大抵是安静。
没有狼嚎,没有夜莺啼叫,在已经入夏的季节里甚至没有蝉鸣。
安静的如同死物。
闫冬九眉头越来越紧,嘴唇也不自觉的抿起。
“这里叫做荒野,世界上百分之八十五的区域被大陆覆盖,其中荒野占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里有一半被其他地理特征覆盖,一半被人类用来生存。”
宋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闫冬九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
虽然她很想听他接着说下去,但她不能暴露出自己不了解常识这一点。
单凭这两句介绍她就知道自己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地球上的陆地占比少得可怜,哪像这里。
人均土地面积高的吓人,比隔壁还多。
在这个世界里,她属于外来者,没有土著会对不请自来的外来者表现出欢迎的态度,如果被发现她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
她心里暗暗期冀宋忱说下去,可他说完这两句就不说了,好像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闫冬九也不敢主动问,只将嘴唇抿得更紧了,扭头看向窗外。
在她转过头的同时,宋忱看着她后脑勺,眼里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