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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碎梦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四周是一片迷迷蒙蒙的白雾,看不出方向,空气是那么寒冷。她拼命地寻找出路,却走不出这片寒雾。

雾中,渐渐现出一副景象,生着重病的小女孩,躺在华丽的绒布大床上,哭着找妈妈。

她通红着脸蛋,发着高烧,神智模糊,一遍一遍地喊着:“我要妈妈,妈妈为什么不来?”

一旁服侍的宫女们,忙着递毛巾,做冰袋,煮草药,忙得不可开交。只是,直到最后,母亲都没有出现。

“妈妈……妈妈在哪?”

“殿下,请您再等等吧!东南海啸,陛下就救助灾民,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宫女把冰袋敷在女孩的额头,柔声安慰着。即使她心中知道,女王再回来,得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了。

女孩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澈的眼珠,从眼角淌下。

“都快忘了,这是我七岁时候,生的那场大病。”

眼前画面一转,浮现出另一画面。

长大一些的女孩,穿着典雅的礼服,在众人的庆贺中,举办着生日庆典。各式各样的珍贵礼品摆了一地,有价值连城的海底奇珍,有难得一见的大陆异宝,却唯独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殿下,女皇她……”一个宫女喘息着,从餐厅门口跑进来。

“哼,女皇陛下,这次又来不了吗?”穿着礼服的女孩,神情漠然。

“东方有库拉肯王国的舰队骚扰,陛下亲临战线,指挥战斗。”宫女小心地交代了状况,并送上了女王准备的礼物。

每个人都知道,小公主从半年以前,就在各方面力求表现,甚至是废寝忘食地学习武艺,以图母亲能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会上。想不到……

“啪!”女孩二话不说,把宫女转递来的礼盒猛力掷在脚下,在惊异的目光和哗然的声浪中,伸脚唰唰几下,把礼盒连带着盒里的礼物碾得粉碎。

“陛下要杀要剐,随她便吧!”

恶狠狠地抛下这一句娇咤,女孩掩面冲出了餐厅。

反正母亲是不会来的,在她眼里,只有国计民生,而没有这个亲生女儿。不管自己怎么挑衅,都是那样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她是每一个亚特兰蒂斯人的母亲,而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是十三岁的生日啊!”

画面再变,漆黑夜晚中,一个穿着平民衣服的女孩,在龙宫城的街道上疾驰。

“终于找机会逃出来了,这次该去哪玩呢?再也不想待在皇宫了,闷死了。”

突然,哔哔啵啵几声,大街上灯火通明,连带着附近几条街都是一片雪亮。

亚特兰蒂斯的卫戍部队挡在街上,一个年老的文臣越众而出,对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女孩,恭恭敬敬地行礼。

“殿下,这已经是您本月第四次试图离开了。作为女皇的继承人,希望您自重。”

“自重?所谓自重,就是像我母亲那样,把一些不知所谓的事,当做人生唯一的目标?”

“历代的女皇陛下,都立志为海族的幸福而舍身,这也是女皇代代相传的使命。希望殿下能回宫认真学习,体会这种高洁的品格。”

“抱歉,让我当圣女,我做不来,也不想做,你们看不下去的话,要革职要下狱要废除继承权还是要送我上断头台都随便,反正我一开始就不稀罕这个位置。”

“嗯,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想到大陆上玩,结果被抓到了皇室监狱里。”

海族的监狱,是一片烂糟糟的泥沼,黑褐色的污泥,又稠又黏。

这样的泥沼监狱,烂泥都用特殊的魔法固定到齐胸深的位置,犯人在里面不能坐不能躺,只能全体站着,还要忍受污泥的黏腻和恶臭……这样的监狱环境对罪犯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所以亚特兰蒂斯的犯罪率一直不高。

可是,作为皇储的凯瑟琳,说出那一番过激言论,可算是疯狂。几个老臣讨论了一番,果断把她送进皇家监狱泡了几天。

所谓皇家监狱,条件也没好哪去,只是在一片大沼泽中加上了围墙护栏什么的,从大通铺变成了单人间。

在泥泞不堪的泥潭里,凯瑟琳度过了她生命中最难忘,也是最痛苦的几天。

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身体陷在一片泥泞里,蚊蝇嗡嗡叫着,在身边乱窜,腐臭的气息随风而来,涌入她的鼻腔,令人作呕。

她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但责骂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卑鄙的女人!”

“你背弃了所有国民的期望!”

“你是亚特兰蒂斯的罪人!”

空荡的沼泽里,指着的声音越来越大,无助的少女,陷在淤泥中,悲恸地哭喊着。

“没人要的小孩!”

“罪人!”

“你妈妈不要你,也没有人会要你!”

“你去死吧!”

耳畔的声音萦绕不断,凯瑟琳觉得泥潭里泡沫翻涌,自己正深深陷入。胸口好闷好闷,根本喘不上气,窒息的火热感,灼烧着她全身各处。

身体不停地下沉,眼前渐渐变黑,这可怕的沼泽,即将把她吞没……

突然,一道温暖的光芒划破阴霾,宽肩浓眉的少年,对她伸出手掌:“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

他的笑容,此刻看来,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和煦灿烂。

“我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好像也不错啊!”少女急着伸出手,配合对方的救助。

就在两只手相接的一刻,沼泽消失,景物再变……

留在一个普通的小城镇上,将自己沉重的身世全部抛弃,从此不再是皇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跟在这个大男孩身边,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有他强壮的胸膛可以保护自己,每天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大笑……

好像也很诱人啊!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翻了一个身,突然感到有谁在猛烈地摇晃着自己,眼前的一切,像万花筒一样变幻,碎裂,消失……

梦已碎!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雷克萨斯低沉的声音:“喂,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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