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留片片晚霞,林殊躺在海边突出的一块悬崖上,仰望着头顶湛蓝的碧空,听着远处传来一两声海鸥的鸣叫声,悠然自得,心神不由沉浸其中,好久没有这种惬意舒服的感觉了,是梦中是前生前世不知何时有过这样一种相似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陡峭的礁岩,突然混杂着某种重物撞击地面的声响打断了林殊的遐想,他茫然的站起身来,怔怔地看向了不远处,一名年轻女子正躺在地面上,身上满是血痕,凹凸有致的身体上甚至有些部位偶尔露出一大块雪白,在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偏僻海边,显得格外诡异。
林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女子昏迷不醒,但眉间那抹隐隐的痛楚却依稀可见,一身白衣似雪,明目如画,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眉间一抹紫红砂痣,朦朦胧胧,让人忍不住有头晕目眩之感,一抹火红的霞光映照在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娇艳,林殊这一看便痴了,世间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子!
林殊向四周仔细看了看,没看到一个人影,心想:刚才我一直在这也没看到一个人,不知眼前的女子从何而来,多想无用,眼前的女子显然受伤不轻,还是早早将她救治要紧。将其抱回村子难免会招来左邻右舍的围观,那些闲言碎语林殊是不怕,但是对一名女子而言,终究还是不太好,林殊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村子后山有个小山洞,正是自己抓兔子误打误撞闯进的地方,于是就轻轻抱起眼前女子,快步朝后山走去,一路上一颗心咚咚直跳,直欲跳出嗓子眼,但是又莫名期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一面又在心中骂着自己,林殊啊林殊,你跟人家素不相识的,人家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这见色起意,跟色狼有什么区别,真是无耻至极。
待的林殊走后,一缕黑风飘过,发出咦的一声,向着林殊走的方向飘去;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小村庄的村民终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靠着打鱼为生,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林殊从山上找了些断续草和活血藤捣碎给女子服下,把小山洞整理了一番,将女子安顿好,又从山上找了些树枝草叶把洞口遮住,这处山洞本就隐蔽,发现极难,只有斑斑古迹的门口的一块大石上早已长满了野草,若不是仔细观看,决难看出天机洞这三个字眼,做完这些林殊才放心回家去。
鸟声隐隐,树影婆娑,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不知名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剑翅虎的啼叫声,林殊沿着陡峭的山坡笔直前行,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起来,自己无缘无故救治的那名女子,不知是好是坏,不过不知何以,心中对于这个初次相见的女子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这种温暖的感觉直如午后的阳光,让人心中不自主的一阵安宁。
不知何时,林中下起了浓雾,渐渐地,连天上的那一抹月色也变得朦胧不清了起来,断断续续地,一阵若有若无的鬼泣之声在这林中响起,这声音如泣如诉,刚开始还如蚊蝇振翅之声,窸窸窣窣,然后越来越大,如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心中发毛起来,林殊不由得加快脚步,只欲快点走出这鬼气森森的丛林。
一阵若有若无的陨声传来,林殊刚倾听了一会,便觉得心中麻痒难耐,喉咙中仿佛有几百只蚂蚁正渐渐地往上爬来一般,极为难受,索性就干脆不再倾听,这才稍稍舒服一些,走了几步,林殊却瞬间变得脸色苍白,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无数的毒蛇蛇蝎正疯狂在草地上游动,五颜六色,姹紫嫣红,林林种种,咋一看竟有数百种之多。
林殊蹲下身,凭着多年的采摘药草、抓捕鸟兽的经验,咋一辨识,便发现其中有花泡虫,这种毒虫,咬上一口,全身便会迅速冒起无数的水泡,如不及时解毒,中毒之人会在三个时辰之内,皮开肉绽,鲜血爆浆而死;尸鸠虫,这种毒虫,产生一种类似多巴胺的神经毒素,中毒之人会全身麻痹,一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待得一个小时之后,症状才会解除;银环蛇,最毒的蛇类之一,如果任由毒素蔓延,中毒之人半个小时内毙命;奎风蛇,中毒之人,时冷时热,暑寒交替,生不如死;各种各样,还有许多林殊叫不出名字的毒虫蛇类,无一不是剧毒之物,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
无数的毒蛇毒虫,仿佛列队的大军,正齐整有序地从不知名处向前方汇聚而去,林殊直看的头皮发麻,相比于之前缥缈不定的鬼哭狼嚎之声,林殊却觉得更加可怖,竟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当时是,林殊只听得一道尖细声音阴测测的道:“夭兕仙子,我鬼族与你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阻我去路?”“我看你方才一直鬼鬼祟祟地跟随前面的小家伙,堂堂鬼族八仙之一鬼风骷,难不成你连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要收作你鬼族小兵不成,他不在了,这天下便是你们鬼族的了么?”这声音娇媚入骨,调皮中又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竟是说不出的好听。“嘿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我鬼族之事还轮不到你这老妖女来指手画脚。”
“嘻嘻,这便巧了,本仙子今天偏要多管闲事,我那鬼命万尸蛊正好还差一位鬼仙的尸身来当瓮引,我看你再也合适不过啦。”夭兕仙子生平最讨厌别人称呼自己老妖女,林殊听她语气,竟仿佛丝毫不惧此人,但话中又似暗藏杀机,不知何以三句话两人就要打起来一般。
林殊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眼前两人都是神通广大之辈,这两人万一真斗法起来,稍稍波及一点声响出来自己只怕就要化作其手下冤魂,死无葬身之地,但又一想,听该女子的口气,自己显然之前早已被雾气之中的鬼道之人给盯上,要不是该女子及时出现,恐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不由得心下稍安几分,心想今天真是怪事连天,白天刚遇到一个神仙似的仙子姐姐,晚上又遇见两个如此神通人物,这得是踩了多大的狗屎运。
果然,只听得那道尖细声音怒道:“哼,都说夭兕仙子蛊毒天下无双,今夜就让老夫好好领教领教。”
听到此话,小命要紧,林殊深呼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前辈,仙子,小子家中的老母猪还没吃食,能不能让小子先行下山去”。
“哼” 话音刚落,林殊便觉得手臂一痛,低头看去,一只尸鸠虫正趴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林殊使劲甩手,这才将其甩脱出去,只能欲哭无泪的跌坐在地上,渐渐地全身都变得麻木起来,仿佛双手双脚身体无一处不是自己的一般,然后竟然连嘴巴动一下都艰难无比。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当时是,陨声苍凉破空,轰的一声,林殊面前的草地迸炸开来,无数彩色毒虫蛇蝎如洪流怒河冲天喷涌,滚滚卷舞,瞬间离分聚合,化作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蟒,腾空飞舞,盘旋伸缩。
陨声森寒诡异,如阴风怒号,地裂土崩,炫彩耀目,万千毒虫蛇蝎源源不断的冲天汇集,那巨蛇滚滚奔卷,越来越大,宛如泰山压顶,伸缩吐信,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无数的毒气不断的从哪些毒虫蛇蝎口中喷出。将那些浓浓黑雾直逼迫至那老者身前三丈之处,那毒气哪怕泄露出一丝,林殊怕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林殊暗自庆幸那名女子针对之人不是他。
黑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黑色的骷髅头,两点幽绿的红芒诡异的从那颗红色的骷髅头中亮了起来,骷髅头越来越清晰,渐渐地一具黑色的骷髅架子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它身高八尺左右,手中握着一根奇异的麒麟咆哮头的灰色权杖,麒麟的口中衔着一颗血色珠子,无数的冤魂戾气腾舞在珠子旁边,化作种种有型之状,有的如人形,有的如兽形,生前无一不是强大之辈,这些邪魂厉魄不断地发出阵阵鬼叫之声,想必这就是那一直鬼哭狼嚎之声的来源了。
巨蛇猛扑而下,宛如山崩海啸,天雷滚滚,骷髅架子高高举起血色的诡异法杖,一条模糊的麒麟幻影瞬间掠出,重重的撞击在彩色的”巨蛇”之上,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飞沙走石,土石迸飞,无数的毒虫蛇蝎四下飘撒,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那头虚幻麒麟怔怔站在原地,丝毫无一丝受伤痕迹。
本以为那些毒虫蛇物会飘落在地,但是却仿佛极有默契一般,同时朝一个方向聚拢而去,瞬间变成一只巨大的五彩蝎子,林殊定睛一看,正是骷髅架子身后的黑雾所在,蝎子巨尾狠狠一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老者所在的黑雾抽打而去。
原来擅长驾驭毒虫蛇蝎的女子刚才只是虚晃一枪,在巨蛇和幻影麒麟接触的瞬间解体,然后向黑雾中的老者发动攻击。
“哼”,一铁链哗啦啦从黑雾中伸出,不知是何种材料所铸,上面黑气缭绕,鼓舞不息,只听轰的一声,那条蝎子的尾巴和铁链摩擦之处不断发出嗤嗤声响。凡是和铁链接触的毒虫蛇蝎瞬间粉碎,洒落一地。
眼见一击不成,陨声突然一变,低沉沙哑的曲调突转高亢急促,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又如雨打残荷,疾风暴雨遽然扑至,数不清的毒虫毒蛇纷纷朝那黑色骷髅头和麒麟兽涌去,里三层外三层将那红色的骷髅头和麒麟兽围的严严实实,形成一个厚厚的蚕茧,外人眼中再也瞧不见里面究竟是何情形。
当是时,一缕细小的火焰凭空出现,这缕黑色火焰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天地的雾气疯狂消散,周围的温度猛然降低下来,这缕不起眼的火苗晃晃悠悠地朝那老者所在的黑雾飘去。
老者瞳孔猛的一缩,颤声道“九天幽冥炎”,传闻在那至阴至冷的九幽不毛之地,诞生了一种奇特火焰,这种火焰吸九天阴灵,收亡灵冤魂,纳天地鬼厉之气,外形似火非火,千年成型,万年方才有可能聚拢为一缕实质的火焰,对鬼道术法有明显的克制之效,鬼道之人对此物极为惧怕,当年人族火离大神在五族会盟之时,不知从何处得来此物,一举击败当时风头无量的鬼族四圣之一鬼道森,一时技惊四座,惹来无数少女芳心暗许。世事难料,没想到此物竟落在夭兕仙子手中。
鬼风骷明显不敢让这看似弱小不堪的细小火苗近身,只听得他怒喝一声“破”,不远处那被重重毒虫蛇蝎裹缠的“蚕茧”突然光芒四射,无数的阴魂鬼物四处逃逸,悍不畏死地朝那明灭不定的细小火焰涌去,铺天盖地,宛如无数飞蛾扑火,一一化作糜粉,将火焰飞行的速度阻滞了下来,先前那头麒麟兽也冲破了层层毒虫束缚,挣脱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火焰之上,老者立即飘到了火焰远处。再也不不敢托大。
鬼风骷吃了个不小的憋,这无数阴魂乃是自己辛苦搜集几十年的家底,没想到今日就此消散了三分之一不说,还差点被九天幽冥炎烧着本体,想到那被九天幽冥炎烧着的下场,老者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那妖女有天火在手,今日是奈她不何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找回场子便是,想到这里,便有了退去的打算。鬼风骷收了骷髅头和灰色权杖,夭兕仙子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老者撇了眼远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子,边退边斥道;“今日算你厉害,改日老夫定要找回今日场子,哼”。然后便越飘越远,渐渐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