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勒愣神中听到闵旭辉的话语，也没有怎么听清，狗叫声把罗勒从回忆中拉出，应该是出去喝酒的那帮人回来了。他对通讯器应了一句，“找人来接我吧”，就掐断了。
汽车飞驰在军用直升机场到太空电梯的快速路上，太空电梯的20公里范围内是禁空的。当然了，显然也是罗勒的级别不够。
午夜时分，直升机的轰鸣声吵醒了并未宿醉的同事们，也接走了那位啰嗦所长，虽然罗勒平时话不多。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打听。有说升迁的，有说犯事儿的，还有猜修发动机的，毕竟罗勒在动力领域的杰出贡献是众所周知的。是夜，穆宏宇有些辗转反侧。宿醉的人，鼾声绵绵。
太空电梯的接地处，早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城市，不过这座城市是不对平民开放的。工程部队正在集结，似乎是准备拆除接地装置。外围已经戒严，罗勒在警戒军人的目视下，缓缓上升。首先乘坐电梯到达数百米高塔顶端，然后才是换乘太空电梯去往太空塔。太空电梯管道是真空的，磁推系统将推动电梯舱以每小时1000公里的速度，在半个小时以后到达太空塔。凌晨，天空的黑白交界处诞生出黎明，极光闪烁着，已经是第二天了。
“7号太空塔全体人员供您调配，48小时内，我们务必要修好推进系统，拜托了罗所长”7号太空塔已经被工程部队接管。人员陆续撤离中，一派忙碌景象。“好的好的，我尽力”这是一套激光聚变等离子动力系统，是当年的杰作。跟现在研制的第二代相比，动力系统还是弱了50%。当初因为太空塔的庞大，对能源，和动力要求更高。传统的电推和能源不足的问题解决起来性价比不高，最终聚变等离子方案获得推行。
区别于7号塔的繁忙景象，1号塔目前却是有些肃穆。视频那头的决策委员会和这边的理事会无人说话，会议室大屏幕上播放着电脑测算画面。
“我们监测到引力波信号，大概在72小时后会到达地球，引力波是宇宙背景引力波的50-100倍。按照广义相对论的理论，引力波会使得太阳系整体位移5厘米左右，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轨卫星无法承受这样的波动，到时候，估计所有的卫星系统将会面临瘫痪，我们的预备方案是，到背向引力波的一面避险。具体计划随后会上传给大家”闵旭辉做完汇报，凝重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委员会授权李海洋理事长全权处理太空事宜，闵旭辉副理事长协助。各国政府将会做出应急计划，考虑到本次引力波冲击对民众造成的伤害可控，暂缓向全球通报，请大家做好保密工作”
“好的，贾委员”
“一定，一定”，大家纷纷附和。
连线会议结束，大家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不过还是有人偷偷告诉家人，躲到地下掩体或者其他避难场所去。 闵旭辉看着众人的小动作，不由的心中一笑，躲什么躲，不知道引力波是躲不掉的么。李海洋给家人传完简讯，挥了挥手压下会场的窃窃私语，“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按照方案去忙吧”
撤离人员，物资调整，在轨卫星和太空塔的规划，太空总署开始了紧张的忙碌起来。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门外汉，许慧雅在听到引力波冲击这件事情以后，就开始怀疑了起来。引力波冲击是时空冲击，怎么躲都是没有用的，毕竟躲避的距离实在太短了一些。
“这是一些需要替换的零件清单，准备一下吧，零件好了之后，应该可以在明天更换完成。”
“好的，罗所长，之前我们也尝试更换了这里的离子收束装置，为什么没有用呢？”
“单一换的话不行，要和这里一起才能起到效果”罗勒指着这名工程部队少校手中的电子屏说着其中原理。
等众人都离开了会议室，许慧雅见闽旭辉没有动，也就在座位上没有起身。闽旭辉抬了抬头，看着许慧雅来回打量的目光。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我是多此一举。没有必要在引力波下做这种躲避动作，根本起不到作用。”
许慧雅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闽旭辉没有等许慧雅说话，自顾自的说到：“你以为那真是引力波么。我们没有测算到辐射来源方向的小行星带的时空位移，向外继续延伸观测到一光年内，都没有测算到。但是我们观测到奥尔特星云方向的异样，这是计算机成像。”说着，闽旭辉把图像通过手上的智能终端投影在了许慧雅的眼前。
“你看这像什么。”
广阔的奥尔特星云在整个太阳系边缘形成球状的保护层，延伸到与相邻星系的其他星云保护层。这是太阳风和原始星系塑造时的鬼斧神工，大概正是因为这种保护的存在，使得很长时间以来对外太空生命的探索迟滞不前。
许慧雅愣了愣神说“像蛇爬行的轨迹”。计算机模拟中的奥尔特星云，有一小部分组成的岩石和冰晶不见了，形成的空腔像是蛇游泳时候留下的轨迹，或者在沙面爬行的时候那样，波浪状。波浪管状空腔里，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黑。
“难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条蛇？”许慧雅有些难以置信
闽旭辉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你想什么呢，群魔乱舞啊？应该是一种未知的波动。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躲一躲也不错，解释成引力波，只是一种由头罢了。这件事，现在还是最高机密。”
闽旭辉盯着舷窗外的深空，漆黑一片。太空里也有深海恐惧啊，哎。
“这种波动应该走的比光速慢，慢多少不知道，初步估计是略慢一些。没有参照物，我们只能关注柯伊伯带的动向来判断了。我们之前探测的引力波动也来自于同一个方向，应该是同一种物体。72小时只是初步判断，目前看，这种引力源的速度在减弱。具体原因还不知道。”
许慧雅只是听着，也没有表达什么，毕竟大家都没搞清楚的存在，她也确实没办法给出什么解释。 “走吧，咱们一起去见见老朋友”
两人乘坐的小型飞船停泊在太空塔专属降落基地后并没有见到罗勒。
罗勒还在出舱行走，外部检查如果不出什么问题的话，这趟就算是可以交差了。漫步在宇宙黑暗背景下，脚下的蔚蓝是如此震撼，十年才完工的这座太空塔，凝聚了罗勒黄金十年的全部心血，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罗所，这边。理事长已经在等您了。”一小时后，罗勒回舱，就被警卫带到了会客室。
没有老友见面时候的刻意寒暄，有的只是一种平淡，三人互相打量彼此。十多年，各自都有些发福了。
许慧雅打破僵局，“都忙完了？”
“嗯，好久不见了，你们俩这样子，在一起了？”
许慧雅有些狡黠的看了看罗勒，又看了一眼闽旭辉，有些害羞。虽年近四十，但许慧雅确实出落的气质与美貌并存，远非当年那个黄毛小师妹所能比。
“好了，就不叙旧了，我们来找你商量对策”你来看看这个，说着闽旭辉一样投影出奥尔特星云的异样，“你看看这些数据，觉得这是什么。”
“泡师妹没什么丢脸的啊，别老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无趣的很”啰嗦所长一改往日沉默，居然废话连篇起来，这要是让地面那些同事看到，估计又是一番奇景了。这种情况下，闽旭辉也没有再接茬，毕竟是有求于人。
罗勒看了看时间，又看看投影，“饿了，不管饭么？”闽旭辉被气笑了，“什么时候了，还吃饭，说不定明天地球就不在了”
“关我屁事啊，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你个子比我高。”
许慧雅出面打圆场；“好了两位，也确实十几个小时没吃饭了，不然就边吃边说，我去叫人弄饭。”
闽旭辉见此，也退了一步说到：“那就这样，不过就在这里，就不去食堂了”
“理事长，有通话，是首长打来的。”闽旭辉接过警卫手里的加密通话，摆了摆手。许慧雅见此，走出了会客室，罗勒也跟了出去。安静的会客室，只剩下轻轻的谈话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