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寻常的一天,究竟有多不寻常,却没人知道。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的善变,可谁又想被命运支配呢?无论是雨、雪、风、雾还是其他,都无法逃离四季的变换,人生亦如此。
自古以来,神都是掌握众生命运的存在。他们高高在上、尊贵无比,高悬于天而审判众生。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神吧!也许神只是一种臆想,在众生的期望中凭空捏造。究竟是神可怜众生?还是……
它还在走着,为了什么?它却说不出来。它曾把自己想像成那审判众生的神,仿佛毁天灭地便是它的宿命。
直到那一天,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宿命荒芜,至少我有风骨。岁月掩埋,休想把我沉浮”,于是,这一切都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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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了,你还没回来吗?”男子默默低语。他站在云层之巅,俯瞰众生。只是这云层漆黑一片,如同深渊一般没有尽头。
三千年前,他离开了这里,这个俯瞰众生的地方。他说:“众生皆苦,吾来渡这众生。三千年为限,吾若未归,汝来寻吾”。
男子默默转身,“阿荒,我来了”。那一瞬间,男子猛得睁开双眼,深蓝色的瞳孔如同闪电般撕裂虚空。
他的身后,漫天雪花飘舞,将整个云层之巅冰封。可是,冰层之下却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地叹息。
“皓月当空,寒江不动。万里清光,曾非别共。蚌孕珠而无从,兔怀胎而非种。万别千差,波腾海涌。卷舒只在一毫端,不用浑家生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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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岚低着头,一个人默默的走在青铜路上。命中注定的几人按着注定的轨迹,渐渐相遇。他日,滴血的花会盛开吗?
滴滴答答的,天空中下起了雨。清澈的雨水“啪啪”的打在青铜路上,溅起的水珠崩到了梦岚的脚上。丝丝凉意传遍全身,梦岚打了个哆嗦,轻轻地剁了剁脚,抬起头快步走向通天塔。
通天塔立在青铜路上,像一座丰碑,直通天际。
踏歌就站在塔上。默默的看着朔羽城,淅淅沥沥的雨丝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伸出手去,仿佛要将那高高在上的命运狠狠地握在手里。
雨,还在下。却大了起来,风也来了,带着帝都的巨变来了。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我们肩上扛着荣耀;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结果,我们肩负着使命;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我们背负着罪孽。
踏歌远远的注视着朔羽城的一切,沧笙在哪呢?这是他此刻唯一想知道的。“流深,你为爱入魔,救下了静水。沧笙,你不认命,为这众生而坠魔。而我却,却”他的眼被一层水雾所覆盖,“亲手杀了你”他捂住了双眼。
突然间,雨下的更大了。
耐的住寂寞,经的起沉淀,才能有所成。
雨水从天而降,瞬间散落,有的凝聚成一股细流,慢慢流淌。有的停留在叶尖,经历过一夜蒸发,化作清晨的露珠。
这自上而下,存在于天地间的两点一线,透明的几何线条,看似是无数条永不相交的平行宇宙,也难说有一天会因为某些机遇触发,打破平衡,就像这雨水,最终要落到地上,汇聚成潺潺溪流。
雨,下给穷人,也下给富人,下给有义的人,也下给不义的人 。其实,雨并不公平,因为它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
但愿世间的泪,不会下得像天上的雨那样滂沱。但愿天上的雨,不会落得如人间的泪如此污浊。但愿人人都能有阳光的伞来阻挡生命的风雨。但愿人人都能因为雨水的清洗而成为明净的人。
雨是一生错过,雨是悲欢离合,雨是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好像所有的悲剧都发生在雨天,所以注定人们都会在雨天感到失落。
蒙蒙细雨,沙沙地下,像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上掉下来,装点千山万壑,又似璀璨的珍珠,纷纷而落,镶嵌着绿野大地。
很多诗篇都将梧桐比喻成两个人至死不渝的爱情,但纵使它再耐寒、耐旱,逢秋梧桐树叶也会黄,也会落。“告别往事,静候的梧桐长枝,生活理应如此”,简单的旋律像朋友诉说般提醒听歌的人。
四季生生不息地更换,就像梧桐会落叶,但也会在春天重吐绿芽。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遵循四季变换的循环,相信总有人陪着你一起等到梧桐吐绿时。
梦岚看着路边的梧桐树,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好像亲手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到沧笙和踏歌,也不知道所谓的未来。她天真的想着明天之后的明天,掰着手指算着日期,想着她的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通天塔,108层。
沧笙静静地坐在窗边,手中的刀还在“啪啪”的滴着血。猩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却并不狰狞,更像一个浴血的天使,圣洁而美丽,高贵而优雅。
脚下是漆黑的黑曜石,透明的水晶鞋轻轻地踩在上面。“先接受自己的普通,再拼尽全力的去与众不同”,那本启世之书已被她翻的破烂不堪。窗外,豆大的水珠从天而降,狠狠地打在通天塔上。
青铜路,梧桐树下。
梦岚怔怔的看着梧桐树,一滴滴水珠顺着叶子滑落,落在青铜路上,四溅开来。梦岚抬起头来,仰望着通天塔。烟雨朦胧,此刻的通天塔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她缓步前行,伸出手来,触摸着这雨丝。凉凉的,她用力地呼吸着迎面而来的冷风,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花瓣撒了一路,像是专门为她铺的。花香弥漫在空中,雨,更大了。
明日城,千寻寺。
白珏浔抬头看着供奉的佛像,宏大、庄严、肃穆,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这里,也下着雨。或许,比朔羽城的雨来的还猛。他靠在墙上,静静地呼吸着。
白珏浔看着眼前这扇略显斑驳的大门,还有四周树枝上低落下来的水滴,感觉这一切仿佛都静止在那一瞬间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一个现在已经是逝者的人所讲述的故事。
有一个好吃懒惰之人,自己不去劳作,还经常向父母强要强夺财物,来供自己花销。一日他独自一人在屋檐下躲雨,竟然看到了观世音菩萨撑着伞走来。这人高声呼叫到:“观世音菩萨,听说您向来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今日可否能带我一程?”
菩萨看了看他说道:“我在雨里,你在檐下;檐下无雨,你不需我度。”这人听到菩萨的回答离开跳到了雨中,对菩萨说到:“现在我在雨中了,你可以渡我一程了吧!”
菩萨微微一笑说道:“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是因为有伞,你被雨淋是因为无伞。所以并是不我渡我自己,而是伞在度我,你若想渡,不必找我,请自行找伞去!”话音刚来,菩萨便消失了。
“万般皆空,唯有自渡”,白珏浔望着高大的佛像,脑中像有千万道闪电劈下。“自救,自救,自己救自己”他突然站起来,推开门。看着漫天飘落的雨丝,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迈着大步,任由漫天暴雨砸在身上,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了,天冷了,雨大了,路滑了。
帝都,荣耀圣殿。
米迦勒淡淡地呼吸着,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沙沙作响,他静静地听着这不平凡的声音。
雨,还没有停。
通天塔上,沧笙将手里的剑从窗口扔了下去。那柄剑稳稳的插进青铜路,露在外面的剑柄在梦岚不远处轻轻地晃动着。
踏歌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柄剑,梦岚怔怔的抬起头。窗边看雨的沧笙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风愈来愈大,梧桐树的叶子似乎经不住这风雨,从树干上颤颤巍巍的飘落。雨水顺着光滑的树干,如同一条小溪奔腾而下。
梦岚的裙子紧紧的贴在身上,别有一番风情。踏歌目光定格在沧笙的脸上,她面无表情的缓缓抬起头。
我看你的那一眼,一眼就千年。苦海无边,原来是指想念。
我可以沦落,可以承受,这千年的寂寞。
你给过的梦,已经足够,我幸福很久。
心间的暗流,四海奔流,忍不住向你伸手。
“踏歌”,她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抬起。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朔羽城。四目相对,却不知如何开口。时间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它能让你淡化很多事。
故人相见,风正晚,恰如昨日重现。蓦然回首,身犹健,已去日日年年。长歌一曲,且听罢,试问初心不减。生如朝露,醉或醒,莫负烟火人间。
我们喜欢花开百日的好,便一定要承受落花成冢的殇。当繁华远逝,当时光深锁,当爱蒙了尘世的风烟,当你转身离去……我只能停留在分别的渡口,独自守候,一个人泪流。
最初,我并不确定,能不能温暖那一场昨日的飘零,我只是不想放开你纤细的手。
“沧笙”踏歌缓缓地开口,再大的雨也挡不住他的泪。山水有相逢,故人有复见。遇见是一种神奇的安排,它是一切的开始。
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冷遇见暖,就有了雨;春遇到冬,有了岁月;天遇到地,有了永恒;人遇见了人,有了生命。
樱花拔草说浪漫,柳絮轻飘至一生。愚人添暖总爱醋,逝花戏水对你疼。日里流窗云外河,魂魄十年去天下。琴鸣似锦家船海,此地花间故人逢。
沧笙呆呆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双眼,香肩轻轻地颤抖着。小手冰凉,紧紧地抓着衣裙,青筋如同野兽般想要挣脱束缚。眼角不知何时充满了血丝,嘴唇上一丝鲜血缓缓地流出,却不知自己洁白的牙齿早已刺破了青紫色的嘴唇。
踏歌一步跨出,转瞬即逝。
这个胸膛多么温暖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这心跳加速的声音,好熟悉啊!沧笙紧紧地靠在他怀里,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踏歌紧紧地抱着沧笙,梦岚猛地跑了起来,冲进了通天塔。通天塔内暗无天日,梦岚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声声厉鬼般的嘶吼远远的传来。
此刻,风雨飘摇。朔羽城千里外。
这个男人像风一样的前进着,他的眼中只有那直插云霄的朔羽城通天塔。通天塔像暗夜里的一盏明灯般,为四海八荒的人指引方向。
白珏浔抬头看着通天塔,眼中流露出一抹涨然。他喃喃自语道“我来正法,我来正法”。他的身后,树影婆娑,暗夜毫无声息地吞噬着大地。
更远处,流深望着朔羽城的方向,皱起了眉头。这里与朔羽城正好相反,高悬在天上的烈日,君临大地。
通天塔前的青铜路,因为梦岚的进入,此刻正剧烈的晃动起来。“咔嚓”一声,青铜路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随即开始向四周蔓延。
如同蜘蛛网般层层扩散,清脆的声音如同桃花瓷破碎般,清晰的传入踏歌耳中。下一秒,飓风吹来,卷起漫天的青铜片,在空中随意的碰撞。
青铜路被整个的掀了起来,从空中看去,朔羽城被劈成了两半。一条巨大的沟壑直通向通天塔,如同末日时通向众神那荣耀的朝圣之路。
漆黑的沟壑如同无底洞般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恐惧人人可见。一股无形的威压蔓延至通天塔,甚至笼罩了整个朔羽城,却徘徊在通天塔108层处,始终无法扩散到通天塔塔顶。
“众神降临诸天”踏歌看着通天塔下那巨大的沟壑,缓缓地开口道。青铜片还在空中飞舞着,朔羽城此刻像末日般恐怖。
并没有残垣断壁,也没有尸骨成山,只是处处透着诡异。没有战争过后的浓烟滚滚,也没有灾难过后的山崩地裂,只是显得那么完美没有一丝瑕疵。
通天塔上,108层。沧笙从踏歌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和踏歌对视了一眼。随即转身,跳入了那万丈深渊。踏歌紧随其后,冲进了那巨大的沟壑。
通天塔内,梦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她的耳边只有厉鬼般的呼啸声,徘徊在耳边,久久不散。
整个通天塔潮湿、阴暗至极,仿佛要吞噬一切般,让人心神颤栗。恐惧无边蔓延,如同空气般无声无息,亦无形。
梦岚呆立着,身上的衣裙早已被冷汗打湿。小手冰凉,指甲深深地刺入,虎口留下了丝丝血迹。苍白的皮肤仿佛再也束缚不了那狰狞的血管,就像破土而出的春笋,沖向它向往的春天。
“梦岚……”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她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只有一声声回声向四周扩散,碰到了塔壁再传回来。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害怕了,落泪了,背也弯了,小手开始颤抖。直到眼前失去了所有光芒,缓缓倒下。似乎终于可以休息了,梦岚想着。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沧笙和踏歌早已离开了通天塔,她只是想找到他们而已。“雨还在下吗?”睡着的梦岚喃喃细语,“青铜路边的那棵梧桐树,应该快长叶子了吧!”……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没有可以倾吐心声的人。一个人呆久了,难免会寂寞。因为自己的苦与乐,喜与哀,伤与痛无从诉说。
太无情了,不是吗?